第169章 哪个环节错了？（2/2）

慕墨卿起身下床，站在落地窗前，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后，唇角扬起一丝苦笑。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怡南的电。话。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听得出怡南还在半梦半醒间。

怡南的病情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她已经开始养成了早睡晚起的习惯，这样更有利于身体的恢复。而蔺晚霞很会照顾人，每天都熬补血补气的参汤给她，并且什么活都不让她做，怡南倒真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慕墨卿温声询问。

“没，我正打算起床呢。”怡南淡淡的回着，又问，“这么早打来，有事吗？”

“嗯。”慕墨卿很是认真的应着，“南南，我想你。”

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事吧。

而电。话的那一端，却一直的沉默着。怡南并没有回答，当然，她也无从回答。

沉默良久后，慕墨卿再次询问，“今天打算做什么？”

“还不知道。”怡南随口回着，但语气多少有几分落寞，她还能做什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样的生活和养猪也没什么区别。

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她活下来的意义，但每当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站在落地窗前，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新一天的太阳，还能感受到花香，还能感觉到春风拂过长发的缠绵，她都会莫名的感觉到幸福，也许，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今天是周末，正好彤彤不上幼儿园，我上次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玩儿，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我们一起去吧。”

“我……”怡南声音明显的迟疑，可一时间竟找不到理由拒绝，但如果直截了当的说不去，保准会激怒慕墨卿，他现在看似对她事事顺从，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霸道专横还是存在的。

“我半个小时后开车去接你。”慕墨卿说罢，便挂断了电。话，压根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怡南之后起身下床，简单的吃了些早餐，听说她要和慕墨卿出去，蔺晚霞满脸的笑意，居然还叮嘱她如果玩儿的太晚就不用回来了。弄的怡南脸都红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慕墨卿如约将路虎车停在了艾家别墅楼前。怡南推门上车，只见副驾驶的位置上多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正是慕墨泽的女儿彤彤，她扎着两只羊角辫子，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眉眼间隐约有父母的摸样，笑起来的时候十分讨喜。

“婶婶，你好久都没来看彤彤了，彤彤可想你了。”小丫头的嘴巴也甜，伸出两只短短的小手臂，环抱住怡南的颈项。

怡南抱着她做到了后座，一晃许久未见这孩子了，似乎又长高了许多。怡南记得外婆曾经说过，有苗不愁长，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才发现自己在一天天的变老，这就是血脉传承，生命生生不息。

想至此，怡南心口竟莫名的苦涩。

“婶婶，你不开心吗？”生活在这种家庭之中的孩子，很小就学会了擦眼观色，怡南脸色一个微妙的变化，彤彤居然都看在眼中。她肉呼呼的小手捧着怡南的脸，笑嘻嘻的说道，“一定是三叔不好，才让婶婶伤心的。”

坐在前面的慕墨卿正在开车，闻言回头，唇角不自觉的浅浅上扬，“彤彤为什么认为是三叔让婶婶伤心的？”

彤彤嘟着小嘴巴，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妈妈每次哭都是因为爸爸。”

慕墨卿墨眸不由得深了几分，但唇边笑意不变，继续专注的开车，只是温笑的回了句，“三叔可舍不得婶婶伤心，三叔最疼她呢。”

“慕墨卿！”怡南温怒的出声打断他，居然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

慕墨卿耸肩一笑，不再出声。

车子在游乐园门口停住，因为慕墨泽平时工作忙，而郜舒曼多数时间都用来交际应酬，很少有时间分给孩子，彤彤几乎很少有机会出来玩。她一到游乐场，就兴奋的冲向了摩天轮，二十米高的摩天轮，等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怡南都觉得有些眩晕，但彤彤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小身子趴在慕墨卿怀中，探着脑袋不停的向下张望着。

“三叔你看那边的船飞的好高啊，我们一会儿去玩儿那个好不好？三叔，那边的湖好漂亮，我们去划船吧，我西湖那个小鸭子的船……”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说着，倒是坐在对面的怡南一直淡漠不语，只是柔润的目光默默的凝视着彤彤，漂亮的眸子，含着欢喜，又含着忧愁，那一种情绪既矛盾又复杂。

从摩天轮上下来，彤彤说什么都要去玩儿海盗船，但孩子太小，玩海盗船多少有些风险性。慕墨泽和郜舒曼的感情不和，但对于彤彤却是疼到骨子里的，万一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也没法向慕墨泽交代。

他斩钉截铁的一口拒绝，但彤彤却不高兴了，小丫头可是完全的遗传了慕家人骨子里的霸道，顺着她的性子，什么都好说，一旦违逆了她，小东西就开始又哭又闹了，并且好话说尽了，她就是不听。

慕三少发誓，如果这孩子是他亲生的，他早就将她拎起来大屁股了。他故意冷下脸色，“慕彤彤！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了啊。”

彤彤依旧哭声不止，却知道三叔的厉害，这孩子非常聪明，一见慕墨卿变了脸色，立即躲到了怡南身后，可怜兮兮的扯着怡南的一片衣角，“婶婶，三叔汹我，彤彤怕怕。”

怡南俯身将孩子从地上抱起，铅白的指尖轻轻拭去她小脸上的泪痕，“乖，彤彤不怕，三叔是和你闹着玩儿呢。”

慕墨卿一见她抱孩子，立刻从她怀中将彤彤接了过来，彤彤不重，但怡南的身体不好，慕墨卿是生怕她累到半分。

“彤彤不是喜欢鸭子的船吗？我们去坐船好不好？”

“好，三叔最好了。”彤彤破涕为笑，不停的鼓着手掌。

今天的天气好，阳光和煦的，又是周末，人很多，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春游的。三个人等了很久，慕三少的耐性几乎都要被耗光了，终于轮到了他们，还好正巧是嫩黄色的鸭子船，彤彤欢天喜地的坐了上去。

慕墨卿一边蹬着船，一边照看着彤彤，当然，还得时刻留意着怡南，她可比彤彤还娇弱。

“累了吗？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这样的问题，一路上慕墨卿也不知道问了有多少遍了。

怡南淡淡的摇头，“没关系，我很好的。”

等船靠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慕墨卿带着怡南和彤彤去餐厅吃饭，彤彤喜欢吃西餐，但手太小了，不会使用刀叉，慕墨卿就细心的将牛排一块块切好了放在彤彤的盘中，顺便也给怡南切好了牛排。

“我自己可以切，我又不是小孩子。”怡南嘀咕了一句。

慕墨卿低柔的笑，“你不是小孩子，是大孩子。”

怡南低了头，眸光却柔和了，清澈的眸中隐约有了笑意，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彤彤玩了一整天，也累坏了，回去的途中，慕墨卿专注的开车，而怡南抱着彤彤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孩子趴在她柔软的胸口，睡得香甜。

“南南，你看彤彤多可爱啊。”透过后视镜，慕墨卿温和的看着身侧的小女人。

怡南点头，柔柔的目光看着怀中的彤彤，却隐约的又有了几分苦涩，她时常在想，如果她的小萱能有幸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和彤彤一样可爱吧。

“嗯，彤彤的确是可爱，郜舒曼姐有福气呢。”怡南淡淡的回答。

“其实，像彤彤一样可爱的孩子多着呢。”慕墨卿笑着回了句，刚想再说什么，车已经驶入了慕家别墅。

慕墨卿将车子停在大门口，然后将孩子从怡南怀中抱过来，而彤彤依旧睡得很沉。“上去坐坐吗？”

怡南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古朴的别墅小楼，却仍有些心生畏惧，“太晚了，慕海胜大概睡了吧，我就不去打扰了。”

慕墨卿自然不会为难她，“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将彤彤送进去，很快就出来。”

“嗯。”怡南温温的点头。只是，慕墨卿进去之后，许久都没有出来。

因为慕墨卿刚一进门，就见他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专程在等着他的。

慕墨卿将孩子交给保姆，然后走向了父亲。“爸，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今天带彤彤去哪儿了？”慕海胜沉声询问。

“去游乐园，大哥大嫂不是忙吗？我就带彤彤去游乐场转了一圈。”慕墨卿避重就轻的回答。

“只有你和彤彤？”慕海胜又问，显然是知晓一切。慕墨卿带彤彤去游乐园不过是幌子，想和怡南在一起才是真意。

慕墨卿知道他老子的眼睛最近一直盯在他身上，想要隐瞒什么还真就不容易，他便也直截了当的承认，“和怡南。”

慕海胜点了点头，倒是没动怒，只是没什么情绪的继续问道，“怡南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恢复的比预期好一些。”慕墨卿如实回答。

慕海胜沉默了片刻，润了口茶，苍老而犀利的眼眸微眯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继续说道，“你照顾怡南我并未反对，但照顾她和你的婚姻大事并不冲突，当初你照顾蔺曲瑶，不是一样可以和怡南维持正常的婚姻生活吗。”

父亲的意思很明确，他是希望一切可以回到曾经的生活模式，只不过人物的位置有了新的变化，怡南将会成为曾经的蔺曲瑶，享受着他的关心与照顾，而他妻子的位置，或许会是李小倩，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但独独不能是怡南，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的病。

“爸，您的意思是让我家外有家？”慕墨卿双腿随意的交叠着，笑的有几分冷。

明显带着讽刺的话，让慕海胜的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好歹是国家干部，怂恿自己的儿子养情人算怎么回事儿。

“你也不必曲解我的意思，你当年照顾曲瑶，不也只是‘照顾’而已。如今换了怡南，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慕墨卿回答的斩钉截铁。“当初我对曲瑶只只有愧疚，而我现在对怡南的是爱，我不可能对她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上一次姨妈逼走怡南，现在你又逼着我再娶，我是真累了。唯一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家外安家’，如果您觉得合适，我明天就去和李叔叔商量，如果李家人没有意见，我随时可以和李小倩领证。”

“你说的那是什么浑话！”慕海胜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桌案上，他慕家门槛再高，李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荒唐事。

慕墨卿沉默了片刻，但俊颜上却透出一丝不耐。想到怡南还在外面等他，他就越发的心急了。

他语气放缓了几分，继续开口，“爸，您从小就教育我，男人要有担当。不是墨卿不孝，一定要违逆您。而是怡南的病情，的确不能离开我的照顾。您也知道，她是蔺伯母唯一的女儿，如果怡南有个三长两短，蔺伯母在里面也不会好过。”

这一次慕墨卿打得是感情牌，将蔺晚秋搬出来，直接戳中了慕海胜的软肋。

只听老爷子微叹一声，面色虽然是缓和了，但语气仍是强硬的，“怡南不是还在你车中吗，你先将她送回去吧，至于你的婚事，我再和老李商量一下，他家的丫头对你倒是挺上心的，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慕墨卿闷声不语，他与李小倩并未有过太多的交集，李小倩究竟喜欢他什么呢？如果让他知道，他一定改。

“爸，您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目前，慕墨卿认为还不是激怒慕海胜的时候，所以，话也不能说的太过激，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慕墨卿从别墅走出来的时候，怡南依旧乖顺的坐在车内，目光淡淡的落在一角，连端坐的姿势都不曾改变过半分。

“对不起，回来晚了，等急了吧。”慕墨卿坐进驾驶室，发动了引擎。

怡南默默的摇头，并无任何的情绪波动。

慕墨卿也没在开口，一路上，两人出奇的安静。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不时的透过车窗而入，照在两人的脸上，划开一道道跳动的昏黄光影。

最终，车子在艾家别墅前缓缓的停了下来，怡南温温的说了声再见，就要推门下车，然而，车门却是早已被锁住的。她不解的回头，只对上慕墨卿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正专注的看着她。

“南南，我们谈谈吧。”

怡南没有回答，却坐正了身体，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慕墨卿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迟疑片刻后，才开口，“南南，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开始追求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是，追求心爱的女人，却是我的权利。”

怡南粉嫩的唇片轻颤两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想做什么，她也无法阻止，那么，也只能任由着他。

其实，他说的对，她有追求的权利，她同样有拒绝的权利，他们不能在一起，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狭小的空间内，彼此间有短暂的静默，静到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彼此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最终，还是慕墨卿出声打破了沉默。

“南南，其实，我已经想过了。孤儿院中有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领养一个像彤彤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将她当成是我们亲生的……”

他话说一般，却顿住了，因为怡南正死死的盯着他看，那目光太过复杂，有陌生、有震惊、也有无奈与疼痛。

慕墨卿说的再清楚不过，将她当成是亲生的孩子，只是‘当成’而已，毕竟不是亲生的骨肉，不是留着与他们同样的血脉，慕墨卿的做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怡南复杂的目光让慕墨卿不由得心慌，他试探的出声唤她的名字，却被她冷漠的打断。“南南……”

“你不必再说了。慕墨卿，如果你钱多到没有地方花，就直接捐给孤儿院吧，那样会有更多的孤儿受益。至于领养的事，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慕墨卿也没想到怡南的反应会如此过激，一直以来，孩子都是怡南的心结，他以为只要领养一个孩子，他们之间就会多一分欢乐，就像今天彤彤带给他们快乐一样。

只是，事实证明，怡南并不需要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来填补心灵的缺口，她想要的是他们的孩子，更确切的说，她只想要小萱，可是，小萱却再也回不来了。

“慕墨卿，你的话说完了吗？现在可不可以让我回家，我真的很累。”怡南的声音极尽的清冷。

慕墨卿按下了解锁键，怡南推门下车，径直的向别墅内走去，慕墨卿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坐在车中，默默的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知道她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视线中。

他并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不急不缓的点了一根烟，静静的吸着。车窗半敞着，袅袅烟雾顺着车窗的缝隙而出，很快消散在茫茫夜色之中。而他英俊的侧脸在明灭烟火的映照下，越发的落寞。

即便父亲的态度再强硬，他也有把握可以说服他，但对于怡南，他却是全然无措的，她远比父亲的态度更坚决，也更执拗。

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他慕墨卿也是凡夫俗子。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比孩子更重要的，那就是他对怡南的爱。

而此时此刻，怡南已经回到了卧房中，她关掉了卧室内的等，然后走到落地窗前，借着园中微弱的灯光，她看到慕墨卿的路虎车依旧稳稳的停在那里，如同钢铁骑士，那一种守护，让人莫名的安心。

怡南的指尖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墨绿色的车身在她指下不过是小小的一点而已。她轻轻的抚摸着，泪无声的流淌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下去，扑入他温热的怀抱中，对他说：墨卿，我愿意，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她不能那么做，不能……

怡南强迫着自己将视线从落地窗前移开，她坚强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可可的电。话。

“怡南，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打来？”赵可可的声音很小，呼吸隐隐的有些起伏不稳。

怡南自然不会想到，此时的赵可可刚刚结束和慕墨泽的翻云覆雨，此刻，那个男人就睡在她身边，她极力的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他。

“可可，我，我觉得我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我想相亲，你有没有何时的对象介绍给我？”怡南的交际圈很窄，几乎是不认识什么人的。而这种事她也不可能和父母商量，因为艾正明和蔺晚霞都是巴不得她和慕墨卿复婚的。

彼时，赵可可已经悄声的离开了卧室，声音也放大了一些，但她直截了当的便戳穿了怡南的谎言，“是不想一个人生活？还是急着将自己嫁掉，让慕墨卿死心？怡南，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怡南紧抿着唇，脸色微微的苍白了，她没有回答，因为，根本无从辩解。

长久的沉默之后，赵可可只能无奈而沉重的叹息一声，“怡南，你真的想好了吗？很多事，一但迈出第一步，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就像她与慕墨泽，那一次的靠近，结果却是痛苦的纠缠一生。

怡南铅白的指尖紧紧的抓着手中纯白冰冷的手机，坚定的点头，“我希望对方是离异或者丧偶的，一定要有小孩，这样会省去很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