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2）

男孩却不说话，只默默的走，云娆不知道城隍庙在哪里，只觉得小男孩带着她绕过了好多条街，最后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她的心头渐渐生出疑虑，就在她本能的警觉起来的时候，小男孩却忽然放开了她，朝前面跑了。

这一带仍然十分的热闹繁华，乞丐流民绝不可能住在此处，云娆心中疑惑，轻轻皱起眉来。

前面是一处猜灯谜的彩棚子，棚子前边挤满了人，个个神采奕奕，跃跃欲试，云娆挤在一片人群之中，募然看到棚子正中高高挂着的那只凤穿牡丹，茫然的怔愣住。

眼尖的老板一眼看到了她，取了那只凤穿牡丹来到她跟前，乐呵呵的道：“哟，姑娘，敢情那公子说的人就是你了，老夫可等了你有一会了，这灯王，你拿着吧。”

一时喧哗之声忽然消退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她看来，云娆不明所以，那老板见云娆愣着，又笑着道：“哦，是这样，刚才有个很是俊俏温和的公子在我这猜谜，赢了这头彩，却没有拿走彩头，说等会有一个穿白衣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会到这里来，叫老夫把这彩头让她拿走。”

云娆心头猛的一滞，勉力笑道：“老板，你认错人了，你看清楚，我穿的是男装，是一个男子，何况我今天是第一次来平城，没有什么朋友，有一个熟人，但他今晚却没有出来，所以这花灯定然不会是我的......”

她只觉眼睛有一点酸，眼前的人和景都恍恍惚惚，仿佛和过去的某一时刻重叠了起来，心里头忽然被过去和眼前重叠的灯影和人影剧烈的搅动起来，她有些承受不住，转身就要离开，那老板却喊住她道：“老夫眼利着呢，是绝不会认错人的，那公子说了来取灯的会是一个穿白衣服十分漂亮的姑娘，还说了你会女扮男装，老夫在这守了一晚上，也就只有你和那公子看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是你还会是谁呢？虽说你是个男子的扮相，那老夫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雌雌雄雄还是分得出来的，就您这份儿容貌，十成十就是女扮男装，姑娘您就别推脱了，拿着吧。”那老板说完也不等云娆说话，直接将花灯的手柄递过来，硬是塞到了云娆的手中。

人群忽然喧哗道：“对啊，拿着吧.”，“拿着吧，这可是那公子特意给你赢的彩头呢.”

“......”

云娆手中提着花灯，仿佛提着一团火，瞬时间烧得她心思百结成灰。

刚才那小男孩忽然又冒了出来，牵起她的手道：“姐姐，走吧。”

云娆跟着他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在墙角的地方蹲下来，问他：“小弟弟，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骗人。”

那小男孩惭愧的低下头去，道：“娘亲生病了，城隍庙的乞丐都不管她，我没有钱买药，有一个哥哥知道了，就帮我娘请了大夫，还给了我们银子。”

他抬起头来道：“对不起，姐姐，苦儿知道好孩子不能撒谎，但是那个哥哥是个好人，他帮了苦儿和娘，苦儿也要帮他，那个哥哥说了，姐姐也是个好人，姐姐会原谅苦儿的。”他伸手来扯云娆的衣服，愧疚道：“姐姐，你不要怪苦儿好吗，苦儿以后都会乖，不会说谎骗人了。”

云娆苦涩一笑，抬手轻轻将他的花脸轻轻的擦了擦，露出他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他只是一个孩子，哪里知道她与他之间的纷纷扰扰，恩恩怨怨，她对他笑一下，道：“你既然是为了帮人，姐姐就原谅你这一次，但你答应姐姐，下不为例，无论你的初衷是怎样，骗人都是不对的，特别是对那些愿意帮助你的人，欺骗是会伤人的心的，明白吗。”

男孩愧疚的低下头，低声道：“姐姐，苦儿记下了。”

云娆摸摸他的头，她放眼望去，满大街的繁华，来来往往的人，个个都是衣着华丽，光鲜亮丽，唯有他与是格格不入的，她低低一叹，提起地上的花灯，微微一笑，道：“你娘亲若好着想必也很想来看花灯会的，你把这只花灯提回去，让她高兴高兴吧。”

男孩摇头，道：“不，姐姐，这是那个好心的哥哥送给你的，苦儿若要了，那个哥哥可能会伤心的，你自己留着吧。”

他说着忽然从破旧的兜里掏出一样洁白的东西，递给云娆道：“喏，姐姐，你看，还有这个，也是那个哥哥叫苦儿给你的，给你吧。”

云娆看着他手中那窄窄的白绢，心头一涩伸手拿在手中，眼底两行熟悉的字体浮着：“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

她眼睛模模糊糊，却微笑伸手去摸摸男孩的头，笑道：“好，姐姐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亲。”

她提灯往回走，却见灯火阑珊的几步远处，寂无俦泠然站着，一身风华无边的白衣上落满灰烬，右肩肩头的衣服破出一块大洞来，大洞的边沿焦焦的，像是火烧出来的印记，她不由自主走过去，查看他的肩头，问：“你怎么来了，这衣服上是怎么回事？”

寂无俦却只是凝她半晌，他的眼中似乎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她最后只是听他淡声道：“不早了，回去。”

他缓缓垂眸看向她手中提着的花灯，若有若无的似乎轻轻一皱眉，忽然接了过去提了走在前面，不容她拒绝的道：“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