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夜来风雨(2/2)
瞬间之力,便拦腰将她抱起,带离了绿云山的现场。
宋临悉眼见阿婧和那个黑衣人逃走,却未下令拦截,竟是由的她离开。
看来安梓若说的没错,她不愧是拜月教的侍月神女,竟如此的坦然自若——对于强大术法,也毫不惧怕。
就算是追上去又如何?
那灵兽还不是被她给硬生生凝结,收入囊中了,只是他们回去,该如何向安梓若交代。
“若再如此,你还如何活着见到夫人!”看见沈绛那样苦苦的坚持,苏然眼睛猛的热了一下,严厉的呵斥着,掏出药瓶递了过去,“你这个样子,即使赶到了那里,能做什么!”
看着他勒马,仰头喝下药,她复又缓言安慰:“何况,那个甚么卫祈暝,也未必会对夫人怎样。”
沈绛本已是喝完了药,在默默运气修养,但听得这句话,眼睛蓦然又睁开了,冷光四射!
“我们联手杀了他一家六十七口,阿婧如果孤身去潼中的话——”他的手本是极稳的,沈绛看过他无聊时曾以辟开发丝为乐,但这一瞬,他手中的药瓶竟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他忽然用力勒马,扬鞭,往前奔去。
“你,你这样的话,不能活着走到潼中了!”她也急了,连忙跟上,心中莫名的一痛……莫非那对人中龙凤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和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吗?
“如果她死在绿云山,我也不打算回雪羽楼——”忽然,她直觉得拉住他缰绳的手臂一麻,登时酸软,耳边只听得他低声道,“我非杀了卫祈暝不可……”
怎么又是宋临悉了?她越发被这复杂的江湖恩怨弄的胡涂了,只看着他策马远去。
“夫人……夫人…”跑了一段路,前面开路的雪羽楼人马中,忽然有人惊喜的叫了起来。、
婧姑娘回来了?
苏然心头一跳,发觉除了喜悦以外,竟也有些不知什么的味道,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看向沈绛,却见前面的人纷纷勒马让路,让楼主一直奔到路那边来的两匹马前。
但是,在离那两匹马十丈远的地方,沈绛却突然勒住了马头。
“砚玄?”他蓦地淡淡的问。
看着绯衣女子和她身后并骑的黑衣斗笠人,目光一连变了数变。
她的伤势是显然的,那一身的绯衣几乎成了血红色,然,她身后的黑衣男子片刻不离的护着她,以免她摔落马背。
“砚玄,你回去罢——既然楼主已经来了。”
陡然,阿婧出声说话,语气衰弱之极,和沈绛不同,她叫那个人,异常的熟悉。黑衣人默然无语,下马,扶着她下地,然后看了沈绛一眼,翻身上马。
苏然站在楼主身边,看见他那样的目光,心里竟不自禁的害怕起来。
那简直不是人的目光——仿佛是咬牙俯首忍受已久的野兽,在窥探着将要噬咬的人。
“我们联手杀了他一家六十四口……”陡然间,她心里响起方才沈绛的话,咯噔了一下。那些奇异人物,实在也非她所能理解。
“砚玄,多谢你。”看着黑衣人策马扬鞭离去,苍白着脸的沈楼主忽然沉声出言。
黑衣人顿住,从背后望去,他的身子竟是蓦然的绷紧,忽然大笑,:“哈哈……沈楼主,你居然也会有谢我的一日吗?”他仰头大笑,声音苍凉如水。
阿婧站在那里,看着他,眼色也是复杂无比,终于他停了下来,再度策马绝尘而去。
“婧姑娘是靠自己的本事闯过宋临悉设下的幻阵结界,凝结了神兽……和我砚玄可没有任何干系。”他的人如风一般消失,但是声音不知怎地居然是远远传了过来,如在耳畔。
阿婧怔怔的看他的背影,楼主却定定的看她。
苏然看着他们两个人,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许久,阿婧才回头,一步步的走将过来,到了沈绛面前,脸色仍然是淡淡的。
卫祈暝毕竟还是没有那么狠心,派这七杀手在暗中保护自己,不然砚玄也不会冒着被宋临悉发现的危机来救自己了。
执念太深,或许就走不出了…。
但是苏然听着砚玄说,阿婧破除了掩陵的幻阵结界,那可是拜月教的术法啊!
由她在一边惊讶,但旁边两人竟然都毫不理睬。
沈绛目光冷若冰霜,看着仍然强撑的绯衣女子,忽地喝道:“你再强,好歹也是我的妻子。风吟苍穹是如何挑衅是我们的,你竟还和他们往来?”
绯衣女子咬牙沉默,脸色雪白,胸口不住的起伏。
“哇”的一声,鲜血从她口中直喷出来。阿婧想抬手撑地,但是手方抬起,眼前便是一黑。沈绛却似乎早料到这样的景况,在她身子前倾的一瞬便俯下了身,在昏倒的瞬间拥她入怀,眼色黯了黯。
“你的性子,实在是强的太过了。阿婧。”他微微叹息,俯身抱起了绯衣女子,全不顾苏然在一边急急劝阻“你使不得力!”——然而走没几步便觉眼花,一口血吐出,随既,他感觉到下属的手伸过来,接过怀里的阿婧,并扶住他的肩。
“先救阿婧。”他最后只来得及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上这么一句。
苏然惊得呆了,看着两个人,眼眶便是一热。
“如今竟复又能吹了罢?可算是命大。”
听到箫声,苏然先自笑了起来,不知怎地心里极是欢喜,看他在栏边吹箫。经此一事,他越发的清瘦了,但眼神却更加亮了起来。
沈绛闻声回头,见是她来,淡淡笑了笑,随手指指枰上昨日下了一半的棋局,道:“我先来,在这里琢磨了半天,想来这个劫是破不掉的了——无甚么可下,我认输便是。”
苏然心里一惊,想起近日他的棋力竟似下降了很多,心不由忧心。
“阿婧如何了?”
正出神,耳边却听得他又问,苏然忙抬眼,涩涩一笑,道:“昨日已能勉强进些汤药,想来今天也该醒了——那样的重伤还是恢复过来,她不比你,怕是……”
白衣的楼主有些失望的笑着,但是眉目间还是甚为忧虑,“她的伤,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罢?我还是去看看,等着她醒。”
“楼主现在该考虑的是掩陵为什么会出现拜月教的术法……掩陵很有可能跟拜月教合作,现在的雪羽楼,已是危机了。”
“拜月教!”
听到这三个字,沈绛心中莫名的怒火,当初撕毁协约,显然是得罪了拜月教,不顾了先初的和平协定。迦若祭司和萧忆情楼主的合作显然是在沈绛这一代断了,但他既然撕毁了协约,就是想平复了拜月教,那得知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
两位领主都重伤未愈,雪羽楼如今腹背受敌,难道真的?
清光如水,她推窗看时,却听到了箫音。
是一曲《金缕衣》。
泠泠彻彻,竟似天上传来。
宋临悉叶拾等人,已然是已经到了潼中,想必是在绿云山落脚,加上掩陵弟子和拜月教中人,看来卫祈暝的挑衅,已经是开始了。
但为什么这样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雪羽楼耳中呢?
昙山下的兰溪中,显然有了几个无头的尸身,尹沧微微站在溪前,手中还握着一把残血的利剑,像是刚刚杀了人一般。
手中的利剑凌厉如风,一刀又一刀,手控制不住的划着,那弟子的脸显然已是看不清相貌了。
从白楼的白石屋中退出,以楼主调理生息为由,沈天楠不动声色的调开了石屋附近听雪楼的子弟。当初沈天鉴死前交给他圣器,那圣器上流着纯正的月神之血,想必应该夙芜的执念吧,但那样奇怪的术法之力,他一个中原人,是否会被人心内某种感情荫蔽住眼睛……
这十年来,他冷眼旁观着一切,从不修炼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但是现在存亡危机,不得不赌一把。而这一点,也成为他深心里早已打算好的用来牵制分化拜月教的最后手段。想不到如今牛刀小试,果然派上了大用场——早知道,或许不必借助阿婧的手、也能消灭拜月教?
——在他的计划中,这次藏在暗中的人浮出水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尹沧微微低头笑了起来,苍白阴郁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他这样的人,只怕心中开出来的梦昙花、该是灰黑黯淡的吧?
眼神却是有些复杂的明灭着,看着眼前昙山的景色。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那是他自小就熟悉的一切,山坳,昙林,山岚,白石砌就的房子……一切都沐浴在淡淡的血红色夕照内。
他真的要亲手毁灭,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吗?
看着如血的夕阳,青衣男子喃喃了一句,不知是那一卷上的语句,脸上蓦然闪过令人心惊的冷笑,那笑容、竟如同来自地狱的闪电般耀眼。
他的教派,他的信仰,他的子弟门人……所有眼前这一切,在明日清晨来临之前,就要被烈焰燃尽了吧?
然而沈绛为了获得力量,他什么都可以背弃,什么都可以漠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一朵雪白色的梦昙花,却一再的浮现在眼前,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自在。
听到外面的动乱声音,却是在将近半个时辰以后——远远晚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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