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月冕潮遗（2/2）

听到这句话，尹沧顿时没话说了，眼前的人，先楼主的弟弟，沈绛的亲叔父。

可为什么一直没有见过呢？

“三楼主，你好自为之吧！”一面说完，一面接过小榭怀里的阿婧，将她横抱起，离开北宫。

留下尹沧在此处疑惑，为什么？沈绛既然都把息婧宸交给自己处理了，为什么又要找一个从来不曾出现在楼中的人来就走阿婧。难道就是想看看谁会再次露出马脚，谁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步棋下的好啊，把尹沧耍的晕头转向的，还真的是厉害了。

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把阿婧送回了绛紫阁，沈天楠用沈绛的令牌，撤销了绛紫阁中的守卫，但是唯独没有召来舒墨。

绛紫阁的琉璃榻上，那个绯衣女子静静地沉睡，犹如死尸一般。

小榭轻轻褪下阿婧身上的外衫，可以明显看出肌肤上的鲜血渗入衣袍的痕迹，依稀可见的伤口，还有琵琶骨上没有绣完的梅花……

宫侍们帮着小榭给阿婧换了一身衣服，她身上的伤口真的是——鲜红的触目惊心，隐隐在皮下翻涌。小榭施针，细细的银针密密的扎住了她的双臂，缓解血液的蔓延。她已经是沉浸在月神的幻觉中，月盛之气还没有过去，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沈天楠一直站在屏风外面未曾离去，一个跟影子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加入到人群当中，还有那么一些不适应。

“沈前辈是吧，恕小榭无理，婧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为雪羽楼出生入死，流了那么多血，今天沈楼主竟会那般对她？让她的血流在了不该流的地方，难道沈楼主就是那般呵护她的吗？”

“上官姑娘，我侄儿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但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

不辩解，不解释，但是也不争执。他也没有想过尹沧会这么做，这样一来岂不是把阿婧跟雪羽楼的关系弄得更僵么？他们不能失去阿婧，不能让阿婧离开，就怕是阿婧现在会有背离协约，离开雪羽楼的想法。

紫薇凤星，是不能消失的！

“小榭，姑娘她，一直叫着小媚这个名字。”甄珞在小榭耳边轻轻言语，阿婧现在的情况，一直叫着“小媚”这个名字，难道还在月神的幻境中？

小榭瞬间反应过来，点头示意了沈天楠之后，转身到了屏风之后，看着在昏迷中满头大汗的阿婧。

她的幻境中，存在着月神的样子，月神的样子，跟她像似，轻轻呼唤着“小媚，小媚……”。阿婧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轻轻呼唤了起来，拜月教，护花铃，圣湖，月轮……好熟悉啊，她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幻境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是沈绛。

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人永远看不破的镜花水月，不过指间烟云世间千年，如此一瞬。

阿婧不愿意在看到，不愿意再回想，不愿意……是失望吗？还是放弃了？

小榭拨开她双肩的银针，让血液重新流通，用拜月教的术法唤起她体内势伏的拜月神识。恼就恼在不能带她回圣湖，那样的话，疗伤是更快，功效也是显著。一边激活自己的星蕴，一边把手放在阿婧的胸前给她灌输术法之气。

这样的疗伤方法甄珞和许葭都觉得怪异，中原人少有这种疗伤方式。如今暴露了，难道是准备公布身份吗？不过也是，阿婧现在在雪羽楼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还呆的下去吗？

月盛之气过去，月冕也逐渐消散，阿婧慢慢的恢复了意识，渐渐沉睡了过去。只不过低烧还是依旧，她身上还是异常的冰冷，可能是因为寒咒吧。

翌日，沈绛已经前往了北郡幻花宫，孤身一人去求药？

难道就不怕宋临悉乘人之危？

他之前也是那般说阿婧的——

曾经如此担心阿婧安危，现在却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安危去换别的女人的生机了！

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冰蓝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红润的樱桃小口。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靴后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武功深不可测，温文尔雅，他是对完美的最好诠释。再加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令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幻花宫内的瓣叶也不经意的缭绕在他的周围，不时的落在他的发簪上，如此的魅力，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竟不知沈楼主大驾，一吟有失远迎啊！”

这幻花宫是此间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宫中全都是女子，宫主是被推崇为炼香之术的高手，幻花宫在如此宫主的庇护下，可以说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所说幻花宫隶属于掩陵麾下，但对于掩陵事物一概是不过问，所以沈绛才敢一人前来。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清秀的脸蛋上上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慑魄。洛一吟俯身躺在在软塌上，朝着沈绛的那个方位挥了挥手，示下宫人看茶施做，尽宾主之宜。

“不知沈楼主来此，是有什么目的？我幻花宫与掩陵向来没有任何瓜葛，我记得好像幻花宫没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吧！”字字珠玑，句句妩媚，她身上的香气的确是摄人心魄，不愧是炼香的高手啊。

“洛宫主言重了，我今日来只是来向洛宫主讨一样东西！”

洛一吟眼神冷漠了起来，但是却难掩自己嘴角的笑意，“想不到堂堂武林人中之凤的沈楼主，竟然会找我们这种小帮小派的人讨要东西……”捂嘴笑的轻盈，竟是嘲讽的。“沈楼主要什么？”

“钩颜的解药，潮婳……”

此时此刻，空气突然安静，有一丝沉寂，洛一吟的眼角顿时露出了锋芒，“沈楼主可知道来我幻花宫求取东西，向来都是一物换一物。”洛一吟从来都不会吃亏的，她这里是江湖人每每聚集的地方，因为她这里总会有江湖人每每心动的物品，所以引得了江湖上很多人在这里交换。

有的人用物品，有的人用金钱，而有的人，用的是性命……

“潮婳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药品，楼主这样轻而易举的想拿走，恐怕是不行的……”摇善轻轻扇抚，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等着沈绛最后的回应。

常人来求潮婳，她会给，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就因为来这的人，是沈绛，她绝对不会松口。

“你要什么？”

“我要楼主最珍贵的东西，楼主，可能给我？”最珍贵的东西，对于沈绛而言，最珍贵的就是他父亲留给他的这些基业，就是雪羽楼的心血。而雪羽楼的心血靠的是紫薇凤星的加持，而紫薇凤星，就是息婧宸。“楼主在婧姑娘和花溪姑娘之间，得做一个选择了……”

“你……我怎么可能给你阿婧的性命！”

“楼主，我也没想要婧姑娘的性命，我只是要您做一个选择而已，难道您就会以此交出婧姑娘？”

选择，如何选择呢？

花溪现在生命垂危，阿婧现在被折磨得昏迷不醒，沈绛要从此二选一，真的还是困难的。

洛一吟为什么会想到要阿婧或者是花溪的人？难道死性不改？还是她本来就委身于掩陵存在？说到底也是，能够在掩陵存在着这么久，若不是对宋临悉忠心，又怎么可能会有她洛一吟的活路。

难道是在这里等着阿婧？

透过沈绛，显示出他的无情，看看究竟是谁会成为他抛弃的人——若是花溪，那便不用质疑，不以需要在意，她们也不会亏什么；但若是阿婧，正符合宋临悉的心意，反正现在他们已经开始与风吟合作。若是沈绛自动放弃阿婧，那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收益。

“不必了，楼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让我来帮你最后一把吧……”

风中弥漫着炼香的味道，香的过于浓烈，沈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会在这里中计了！顿时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涨涨的，意识有些混漫，渐渐地觉得眼皮太重了，情不自禁的闭上了，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其实在沈绛的潜意识里，他就已经把阿婧推出去了。

刚刚洛一吟只是提及了在两者之中二选一，可是沈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会将阿婧交给他们。他的潜意识，已经选择了花溪，而阿婧，就是那个被他抛弃出去的人。

“传信告诉雪羽楼，我要雪羽楼的婧姑娘独自前往幻花宫来换沈绛的性命和潮婳解药。否则，三日之内，我定让雪羽楼，再次易主！”

洛一吟轻轻拾起沈绛掉落的折扇，将这件物品交给自己手下，要她一并叫给雪羽楼。待到手下离开之后，看着沉睡在椅子上的沈绛，竟不知不觉为阿婧觉得惋惜。

一个陪了他那么久的女人，一个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女人，一直费尽心血为了雪羽楼的女人，现在竟成为他手中的棋子，这样轻而易举的就送出去。难道这天下男人都是这般的负心吗？难道女人生来就应该是被抛弃的？

她也是女人，完全理解阿婧的处境。

她只不过是想让阿婧看清楚，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跟了一个什么男人，究竟是值不值得！

时光匆促把回忆远远的放逐，谁的彷徨，梦里思绪在流。

不知不觉得，其实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正要到来，正在路上送信的女人快马加鞭——而阿婧即将会等到怎样一段故事？究竟又会有怎样的事情迎接着她？

这个世界上，她还能能为沈绛做什么？除了那一纸协约之外，她还会顾忌曾经的感情吗？曾经那个凤凰花下的少年，曾经那个爱她呵护的少年，曾经的曾经，已经是过往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万句千言，荒烟残照，一丘一壑谁共调；辗转流光，了犹未了，白发多时故人少。人心最可怕的，不是无情，而是利用感情。时间从来只留恨，不留人，初遇倾心，再见痴心，用尽苦心，不顾良心，终生费心，欲得芳心，难道你心，不懂孤心？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