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念风睹(2/2)
沈绛一身黑袍站在白楼的高处,身后有两个人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直望着后庭中心的婧姑娘,他们这些人眼里,真的是弄不明白。
“你说她在滇南受的伤还未痊愈,墨大夫可否去看过了?”
“墨大夫去过了,但是被婧姑娘拒之门外,臣听绛紫阁宫人们说,婧姑娘不进药石已经好几天了。”
“因为楼主近日软禁婧姑娘,所以婧姑娘就以此事为由,多次拒绝任何人的来访,也包括墨大夫!”
“那就撤销禁令,赶紧让墨大夫去给她医治,照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会垮!”沈绛言语急切,一边说,一边望着摇摇远去的阿婧,可望而不可即的触摸,只能在气急败坏过后无闻的心软。
“楼主,恕属下多嘴,婧姑娘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而心病正需要心药医。”
这话已经提的很清楚了,阿婧拒绝医治其实就是想让伤病摧残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有其他精力理会她的心痛。与其心痛,倒不如当自己身上的伤痛的更强烈,这样才不会在意了。
远远望去,阿婧走进后庭的一哥小亭子当中,她屏退了身边的宫人,自己一个人独坐在哪里。黑暗当中就只有她一个人,漫漫长夜,自己一个人品味孤单的意境。
“叮铃铃”,清脆悦耳的声音,是护花铃的声音,在某一处来来回回的响,但是这一次阿婧竟然没有被它的神奇力量给摄了心智,也不再害怕那种声音。颈间的吊坠发出红色的亮光,在月亮的映射之下有着一丝神秘的感觉。红光开始与月亮惺惺相惜,有了心灵感应,在月白的亮光之下有着朦胧的神秘气息。
阿婧一个人在后庭当中,那样的她是多么安详,沈绛远远的站在楼上,想要伸手去抚摸,但是人就是觉得那是距离。可能在他们心里,已经永远存在着一个距离,而那个距离也可能能永远无法愈合。
“楼主,婧姑娘这些年为了楼里,出生入死,浴血拼杀,难道……”夏昭离还是不敢在继续说下去,在他眼前的毕竟是雪羽楼主,毕竟能够让他在顷刻间丧失性命的人。他们这些臣下的心里都明白,婧姑娘为了雪羽楼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可能比不上刚刚才来的花溪,这个原因,他们一直都不太明白。
“你是觉得我怀疑她勾结拜月教,还是觉得我对她这次的惩罚太重?”
“楼主,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婧姑娘是不可能会背叛雪羽楼投身拜月教,只是您为何将她与花溪……”
沈绛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眼神凌厉,立马扫过了夏昭离的视角。虽说夏昭离现在是四圣使之首,但是若触碰到人中之龙的禁区,就算他功高盖主也无活路可寻。
为什么一提到花溪,沈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若你们所有人都对花溪有意见的话,我不介意在提升她一次,现在她是岚雪阁人,下一次我可能让她做白楼总管!”
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明白,好像那个花溪会狐媚之术一样,把沈绛迷惑的服服帖帖的,就连阿婧这种亲密多年的人都开始疏远。
可能没有人能够明白沈绛的内心,依靠他自己本身的聪明与阅历,不可能看不出来尹沧故意塞人的用心。尹沧既然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强行让花溪进入阿婧门下,那下一步可能就是对阿婧下手,他很清楚尹沧已经对《九天》琴谱觊觎久矣,为了不给阿婧带来麻烦,他只能这样做。
疏远任何人,只亲近花溪。
临近夜深,月的寒气已经凉的逼人,阿婧身子单薄,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恐怕是有点危险。她本身拖着病未及时医治,护花铃牵引着月寒气一直在往她身上牵引,又开始陷入无止境的回忆。
白蓝的气息一直笼罩在她的周身,可以明显看出那是寒气的渗入,是寒气在一步步吞噬她的身子。
她原本端坐在石凳上,因为寒气的痛苦,身边无人,她只能慢慢地倚身躺下,躺在草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感受寒冷的侵蚀。
这样的场景,她又想到了当初,她八岁息家走水的那一晚。浓浓迷烟,殷红的大火,乱七八糟的残骸,混乱的到处都是,她因为胆小一直躲在角落不敢走出一步。因为已经遇见了父亲的身亡,遇见了杀手的存在,这让本身养尊处优的她更不敢迈出逃走的那一步,一直到她看到了母亲的出现。母亲来了,她脑海中一直记得母亲来了,是该带她和哥哥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但是当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母亲拉住的哥哥的手,而迎接自己的是掉下来的残垣。滚烫的浓烟灼烧了自己的手臂,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拉着哥哥离开了房间,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浓烟滚滚的室内,直至等死。一直到最后,来救她的都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一个从来都不得相识的女人,一直到后来,她认了这个女人做师傅。
在她的记忆里,是她的师父给了她又一次的生命,而原本血脉相亲的母亲与哥哥却抛弃她而去。
从小就被抛弃过一次了,她很明白被抛弃的感受。
月寒气渗入的厉害,她只能蜷缩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角的泪还是无情的流了下来,那个从小的伤疤还是无情的出现在她的回忆当中。
“楼主,婧姑娘她!”
沈绛转身过来,看见阿婧倒在草丛当中,而她的周身看得出来有一圈一圈的蓝色光晕,那就是寒气。
“让墨大夫去绛紫阁……”话音未落,正准备赶往后庭当中去的时候,却出现了个拦路虎,挡在了他的身前,抢先了一步。
有一白衣男子抢先出现在阿婧的身边。
是卫祈暝!
“楼主!”夏昭离也知道,若只是沈绛对阿婧当中出现了一个花溪,一切都好解决,但是若在他们之中又出现了一个卫祈暝,这恐怕就不太好消除当中的误会了。
“不必去请墨大夫了,现在她已经有人看护了!”慢慢地怒气,明显就是吃醋。
卫祈暝就在不远处的陌渊,当然能够感应得到阿婧此事的危险,慢慢将她扶在自己的怀里,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她冰冷的身躯。看来是寒气渗入的太过了,入夜这么久,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出现在月盛之下,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这么晚了,你身边为什么连个下人都没有,你坐在这里,难道不是自讨苦吃!”
“只有这样,心才不会太痛!”她不止是心痛沈绛的移情别恋,更是回忆起了被生身母亲、血脉亲人抛弃的场景,那样的刻骨铭心,她怎么可能忘记。
“你值得吗?”
“你知道吗,我在八岁生辰那一夜失去了父亲,息家被仇家灭门,好大的火,好大的火啊,死了好多人,我害怕,我在角落不敢出去,我以为我会死了,可是我看到了母亲,看到母亲来救我了。我就伸出手,我以为我伸出手她会救我,我以为她是疼爱我这个女儿的,可她没有,她救走了我哥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我了,任由我被熊熊大火烧死……我从小就被抛弃过,我不敢再对任何人用过真心,一直到我到了雪羽楼,直到我到了陌渊,只有他对我好。我战胜四百九十九个小孩子之后,终于等到跟他见面,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不息。我以为我为雪羽楼浴血拼杀这么久之后会和他长相厮守,可是没有,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怀疑我勾结拜月教,他怀疑我勾结掩陵,现在拿一个刚进楼的小丫头来压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说着说着,阿婧已经落下了眼泪,他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哭,但是这一次她毫无保留的在卫祈暝怀里泣不成声。
她对于爱情付出了真心,但是得到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卫祈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确它从小的经历很悲戚、很悲惨,沈绛的出现的确是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温暖。但是在它没有进入雪羽楼的那段时期,他们在绿云山庄的时候,阿婧却未曾对自己动过心。
他卫祈暝也是男人,他也喜欢阿婧,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为别的男人落泪,这种滋味……
“我哪里比不上花溪,为什么他会……他会……”阿婧啜泣当中并没有说出那句话,他不知道怎么说,说出来又是如何贬低自己。
她那里比不上花溪,论出身,论教养,论功就,论地位,没有一个是花溪能够超越的了她的,那又为什么?
她不解,更是憋得难受!
沈绛远远的站在长廊当中,听着阿婧泣不成声的言语,他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她的真心,他自责、惭愧,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东西,因为这个地方他也没有办法能够护的她一生周全,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全深爱的女人。
“阿婧,这里寒气太重,你身子都这样了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听话,回绛紫阁去!”
“回去?我能回去吗?那个地方,重重枷锁,把我困得无法呼吸,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可能是寒气渗入之后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开始说胡话了。
但这毕竟都是真心!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卫祈暝将阿婧扶了起来,带她离开后庭,前往绛紫阁而去,在长廊当中还是遇见了“偷听”的沈绛。
他向阿婧伸出手,示意让自己带她回去,但是阿婧并未领情,转身埋头卫祈暝的怀抱中。
是失望,还是害怕?
“不必劳烦楼主了,我让卫公子送我回去就好了!”
卫祈暝看到阿婧如此躲避沈绛的视线,俯身将阿婧横抱起来,略过了沈绛伸出的双手。这种感觉就像是即将触摸到的东西,在不经意间被人抢走,那种锥心之痛。
阿婧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敢再去面对沈绛的感情,那种爱情她爱不起,她害怕。
害怕得到了,再失去了。
所以哪怕不愿意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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