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齐人福（1/2）

爷爷在生意场上打拼了一辈子，是邱启彬最尊重的长辈。

爷爷从小教导，只有在事业上做出成绩，周围的人才会发自内心尊重你，作为男人活得才算有价值。

所以邱启彬觉得，父亲当年房地产生意失败，爷爷并没有真正怪过他，因为父亲最像爷爷，敢想敢拼。

学术资质一直平平的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地想在学业上证明自己，是为了给父亲争气，也是为了给爷爷争气。

父亲已经让爷爷失望过一次，他不能再令他失望。

他确实让爷爷引以为豪，邱启彬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不依靠家族力量，在社会上站稳脚跟的孙辈。

情场上，爷爷也是他的榜样。试问哪个男人不愿意享齐人之福？当年爷爷去南洋谈生意，遇到年轻漂亮的姨奶奶，在爷爷仗义相助，帮姨奶奶的赌徒父亲偿还了欠下的大笔债务之后，带着他的越南新娘几经波折才回到乡下。

贤良淑德的奶奶看到爷爷的小老婆，什么话都没说，照旧把爷爷伺候得无微不至。手把手教会了姨奶奶说潮汕话，指导她操持家族事务。

姨奶奶虽然没生出儿子，只给爷爷生了三个姑姑，但爷爷一直对两个老婆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

虽然世道不同，但在邱启彬的眼里，妈妈、奶奶和姨奶奶这样的女人，就是男人理想的婚姻伴侣。

他的妻子虽然是个北方女人，但在操持家务、体贴贤惠的方面，与三位女长辈如出一辙，对此邱启彬很是满意。

但是2009年跟妻子结婚，邱启彬还是顶住了家族中巨大的舆论压力。

他第一次把她带回家见父母，母亲老早请了三舅爷。三舅爷快七十岁了，会看风水面相、生辰八字。

当天晚上，母亲把他叫到房里，一脸忧虑地说：

“你跟这个女仔谈恋爱，妈妈一直当你是玩玩而已。我们潮汕人没有娶外地媳妇的习惯。为人妇后，要做的事情多了，除了日常持家，初一十五拜神祭祖，一年到头，‘伯公’、‘仙公’、‘土地公’，各种各样的‘老爷生’都不能马虎。她做得来吗？”

邱启彬对母亲笑笑，他当然有非娶她不可的理由。

“舅爷说她奸门凹陷，会屡嫁不休。鼻梁有暗节，自视高，得理不饶人。女人家最忌讳这样的面相，何况还是个外来女，以后有得你受！我和你爸都不赞成你跟她结婚。八字都不用看了，听妈的话，赶紧分手，找个潮汕姿娘正经谈婚论嫁！”

父亲坐在一旁默默抽烟，他受过高等教育，向来不拘泥于潮汕风俗，但他也没有阻止母亲表态。

“爸、妈，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母亲没再说话，子嗣大过天。

在邱启彬的印象里，家庭成员间的聚会总是隆重而繁忙的，而且男女分工明确。

每逢初一、十五家族祭祖拜神，两位奶奶、婆姨们、妈妈和婶婶们一大清早就会起来，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女人们一边忙活，一边围在一起闲话家常，忙碌中显得很快乐。

姐姐和妹妹们也要帮着摘菜、做粿、准备“拜老爷”的祭品。大人们八卦闲聊的时候，她们乖巧而仔细地聆听谈话内容，学习着成年后的女人该有的处事态度。

男人们聚在客厅抽着烟，喝着功夫茶，或者品上一两口爷爷珍藏的酒酿，绝不会踏足厨房半步。

邱启彬带领着弟弟们在几层楼之间跑上跑下，手里拿着爷爷或者爸爸们刚从新加坡、香港或者广州带回来的新式玩具。

家务和后勤是女人们的事情，但男人却是家族的门面。

所以到了正月“劳热”游神赛会时，情形会跟初一十五时稍有不同，所有的男丁，每人都要点一盏灯参加夜里的游灯会。

“灯”即是“丁”，潮汕人对男丁之重视，一来是为了延续香火，二来是为了自己宗族的壮大。家里的祖宗香炉，逢节日、忌日都要祭拜，没有男丁断掉了根脉，谁来供奉祖宗香炉，修建宗族祠堂？

他到现在都很怀念那种异常热闹的风俗和氛围。大家族的紧密团结和分工明确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是长辈们让他看到了男人和女人在家庭和社会关系中各自承担的责任和该有的样子。

他也希望自己像祖父母和父母们一样，能够为家族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孩子当然越多越好，尤其是儿子。他希望孙茜楠怀上的也是一个儿子。

为了让孙茜楠安心生下孩子，必要的顺从迁就，是值得的。凭借邱家的势力和人脉，回乡领个结婚证糊弄一下孙茜楠，不是难事。

他熟练掌握了所有的“狩猎技巧”，知道如何对“猎物”投其所好，他也往往只需要做到这一步，制服她们，吃完擦擦嘴，然后走人。每次都会做好必要的防护措施，孙茜楠的怀孕，纯粹是个意外，是他过分迷信所谓的“安全期”了。

木已成舟，他也乐见其成，孩子当然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