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妈妈没有吻（2/2）

妈妈不喜欢这个小孩子的吧，你不喜欢我的。

九岁也是有记忆的吧，你的确，的的确确没有吻过我，没有给过我什么深刻的回忆，比如肌肤的相亲。

那我能猜得到，你一定对儿子视若珍宝，爱他啃他。还有姐姐。

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何况是你。大儿子珍惜，老实人，又是执拗的人，上了高中，高考只差一分，戴着大红花去当兵了。二儿子珍重，滑头，不听话，也没读书，小学毕业。大女儿文娟，安静文雅秀气，上了高中，高考仍然差了几分，被爸爸安排去卖布，摆布摊子，二女儿文彩，不读书，喜欢田间劳作，淘气到跟你打架，初中上了一年就跟着爸爸后面摆杂货摊去了。

这个小女儿，多余的，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咀嚼着，咀嚼着有你的那些日子，那一片一片的光，那一个一个的记忆，即使在大脑的最深处，也要扣出来，扣出来反复的想，反复的看，那几个片断，那有妈妈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难道有什么了不起吗？

你是坏妈妈。你用开水烫她的头，这事她永远记住了，首当其冲的跑出来。是的，你用开水烫，好疼啊。那时乡下的小女孩大多数不讲卫生，头上长了虱子，虱子会飞的，于是我的头上也有许多虱子，有长成的大虱子，还有那白白的卵子在头上黑头发里显眼着，挑也很难挑出来。你在城里买了药水，用药水洗，同时用开水烫，小小的我，当然不愿意，要跑，你挡住了，可能还打了我。

那是一个镜头，拍电影一定要拍出来，一个母亲，打一个女儿。那个母亲，穿旧时代的衣服，旧的过时的，与当时时代相比，你也是旧的很往旧里的思维。比如别人的头发都剪成新式的了，有点象现在的学生头，将夹子把流海夹到一边去。可你呢，土气得要命，头上是用头绳结的两个结，一边一个，然后合并起来，扎到后面，盘起来，真是土气死了。还有，别人都穿对襟褂了，就是扣扣子与眼之间是一条中线到底，那时当时时尚的样子，可你呢？穿着那种老式的衣服，盘的扣子，扭拐弯的折叠到左胸处，你是落伍的，思想老旧的。

家里你的遗像摆在大堂里，我天天看，夜夜看，你那个忧伤和迷茫，我终身难忘。留下来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全家福，少了大哥哥，是因为大哥哥在部队想家了，全家人专门去城里拍了一张，给他寄过去。否则，你老人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的。家里唯一的你的影像，就是这张照片，遗像选择了单独挑出了一个你。

妈妈，我知道社会阶层分布有多么高低分布，同时代的，1939年，很多女人出生于富贾之家，或者官员之家，即使普通人家，反正你是金字塔垫底的，你不自知，这也好吧。你总会有你的快乐吧，有你的价值观吧，你的追求，不能用追求这个词，你的理想，理想估计你也不懂，原生态吧，保护儿女是人类父母的天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