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2/2)
萧林并不慌乱,“带下去吧。”他一面细致地擦着手,一面说道。
这一直是萧林的习惯,每次审完犯人都要将手擦得很干净,不留一点血迹,哪怕这一次审讯没有血迹,但是多年的习惯是不容易改的。
“言首辅。”言正钦正被李贤押着走到了门口,忽然被萧林叫住。“你逃不掉的,识相点。”他将那张擦过手的白色绢布随意丢到桌上。
“呵,我若是识相,哪里沦落得到今天?”夏正钦没有回头,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背,向前走去。
密室内。
雪瑶一步步从冗道走了出来,亮色的服饰在这灰暗的空气中显得尤其刺目。
“有什么事吗?”雪瑶看着萧林,他身上带着煞气,带着隐忍压抑的暴躁,他看着雪瑶,阴沉的眼闪过一丝狂乱。
他几步向前将那个人拥进怀中,那个柔弱的身影,像是轻轻用力就要碎掉一般。可是萧林这一次不再如从前那样小心翼翼,他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这样,才能从她温热的身体中寻到一丝慰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雪瑶将手覆在他的背上,让自己的语气尤其温柔,凤仙花染就的指甲格外艳丽。
“我算什么?”萧林将头埋在雪瑶的颈窝,有些瓮声瓮气地问道。
“什么?”雪瑶没想到他匆匆跑来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说我算什么?一直以来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付出了所有,你说等事成以后咱们两个人就远离这是是非非,真的吗?你当真愿意与我,我这样的人。。。”言正钦的目的还是答到了,萧林一直存在心底却不愿意面对的芥蒂被他赤裸裸地指出,萧林承认,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他以为可以强大到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不去猜测雪瑶是怎么想的。
雪瑶淡淡地笑,她轻轻推开萧林的身体,她看着他俊秀的脸庞,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怎么了?咱们一直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萧林目光落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抬起的下颌饱满、细腻,细长的脖子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一个吻落在她殷红的唇间。
雪瑶没有抵抗,她迎合着他,双手环抱着他的头,脚尖微微踮起。
他的吻霸道又野蛮,舌掠过她的齿间,像是发泄一般攻城掠地,小小的密室内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手掌拂过她的脊背,托住她柔软的腰肢。
唇往下移,在她的颈间留下一道暧昧的绯红,这么做很有危险,因为樾帝随时会看到雪瑶这片红色,但是此刻什么理智都没有了,他不管不顾。
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被解开,露出大片的洁白和红得扎眼的肚兜,那被掩盖的禁地几乎喷薄而出。
“哼。”雪瑶仰头,娇媚的声音从唇边溢出。
忽然,一切都静止住了,萧林抬头,看着雪瑶含水的目光,期望着什么,还有一丝丝的不满,她在等待萧林下一步的动作。
“嘣。”萧林捏紧拳头,用力砸向身侧的长桌,突兀的声音将这香艳的场景画上一个句号。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他蹲下身来,将脸埋在双掌之间,僵硬的脊背紧绷,霎那间又失去了所有力量。“是我一直都在痴妄。”
雪瑶蹲在萧林身边,她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纤细的手指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相扣,“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你能忍受跟我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你没有见过,那个地方恶心又恐怖,就连我自己都难接受。”他几乎疯狂的瞳孔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像是一个噬毒的瘾君子在寻找最后的解脱。
“萧林哥哥。”她唤他哥哥,这是多久远的一个称呼,她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都吃不饱饭,她就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瑶儿一辈子都报答不了又怎么会嫌弃呢?”
“当真?”他看着她,带着希冀的眼神有些紧张,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我不知道什么人与你说了什么,但他从不曾了解我们的过去,小时候是你讨来一口窝头也要分与我吃,于我而言,这世间男子加起来也比不过你好,不管你什么样,你一直都是你。”雪瑶坐在冰冷的地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记得那是她十岁那年,萧林兴冲冲给她带回了一个白面的馒头,“瑶儿,咱们以后都有白面可以吃了,你高不高兴?”十三岁的萧林蹲在她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雪瑶。
“高兴。”雪瑶啃着热腾腾的馒头,在这之前好多年她都没吃过馒头,都是讨来的馊饭和冷窝窝头,“萧林哥哥,你也吃。”她举着手中的馒头送到萧林的嘴边。
“哥哥已经吃过了,瑶儿,你吃。”萧林笑得很开心,馒头的热气把他的眼睛蒸出了一圈水雾,他就这样看着雪瑶一口一口吃着馒头,胸腔剧烈地跳动着,满足和快乐热腾腾地充斥着整个肺腑。可是片刻,又是一阵冰凉,给这巨大的快乐涂上一层阴影。
那天,他说了很多话,他将头靠在热闹街头斑驳的墙上,漆黑的双手撑在地上。来来往往的鞋子带着冷漠一双一双从他面前走过,他也伸直了脚,将破烂的粗布裤子和露着两根脚趾头的鞋摆在面前。
“我们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萧林看着天上,看着对面装潢奢华的孚聚阁说道。“咱们也开这样一个酒楼,让瑶儿试一试烧鸡是什么味道,不是别人丢下馊了的,是真真正正热腾腾的烧鸡。”
“好,到那个时候萧林哥哥再也不会说吃不饱了。”雪瑶重重地点头,也与萧林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
“嗯,也要给瑶儿买很多漂亮的新衣服,不会再遮不住屁股了。”
“那瑶儿要披那个有白色毛毛的斗篷,好多人冬天都披那个,可暖和了。”雪瑶跳起身来,欢欢喜喜地说道,好像那个斗篷就已经得到了。
“好,咱们瑶儿披起来,一定比他们都漂亮。”
那个夜晚,萧林和雪瑶相拥着在京城的墙角下睡下,下雪了,无数的人家昏黄的灯光将雪片照得很亮,对面孚聚阁烧鸡的香味远远地飘了过来,就着烧鸡的味道,他们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第二天,雪把街头都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萧林就好像被这雪掩埋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雪瑶哭着在街头到街尾找了三遍,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风呼呼地刮过她满是破洞的衣服。
她就蹲在原地等了他一天一夜,那个冬天很冷,雪瑶几乎没有捱过来。一天后,有个人给了她一个包裹,里面有二十两银子,和大红猩猩边上缀着绒毛的斗篷。
那一个冬天,雪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有呆在萧林哥哥身边才会踏实,瑶儿知道,这辈子只有萧林哥哥一个人对我好,别人谁都替代不了。”她双手抱着萧林的胳膊,依恋着说道。
那二十两银子她一辈子都没有花,因为就在那天,毒澜宗宗主看到路边瑟瑟打抖的雪瑶,从此她便成了毒澜宗的弟子。
萧林也笑了,“我在想什么?你就是你啊,你怎么会负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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