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残片（十）（2/2）

柳颜一直跟着刘洋，何伟最近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老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面玩手机，赵曦自从那天江云拒绝帮助她之后，就再也没理过江云。

也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当中，江云把第三副汤药煎出来了。

这一次江云闻了闻味儿，感觉很是纯正，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舔完他就后悔了。

而几乎是立即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般动作来的缘由了。

“这些记忆的影响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江云端着药碗，面色有些难看的想到，刚才他闻到味道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舔了一口。

潜意识里面，就有一种这东西肯定不会错的感觉，然后才会去做出这种动作来。

“我真的抵抗住了那些异种信息的侵蚀么？”江云沉重的想到。

之前他还是有些确信的，但是现在江云已经不敢再肯定，此刻的他还是之前的那个他了。

越是细想，江云就越是想起了一些平时被他忽略掉的小细节。

原本不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他，突然觉得甜食口感很不错，开始有些嗜好甜食，原本性情还算沉稳的他，最近似乎急躁了许多，甚至还莫名多了一些原本没有小习惯。

一幕幕原本没有察觉的细小之处在脑海当中浮现，突然脑袋有些痛，越来越痛。

江云面色痛苦的抓住头皮。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江云这般想到，他试图停止相关的思考，但是疑问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是江云自己也抑制不住他的野蛮生长。

哲学终极疑问，我是什么，什么是我，我又为什么是我？

在以往这对江云来说只是一个哲学问题，但现在对他来说却是明辨自己存在方式的问题。

简单来说，江云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自我怀疑。

怀疑他现在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果不去想，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如果去细想，那就是个大问题。

越是细想，就越是会陷入对自己存在的怀疑当中。

脑袋越来越痛。

原本似乎已经被他理顺，消化掉的那些繁杂记忆突然就冒了出来。

嗡嗡的，耳边像是出现了一些噪声，脑袋越来越痛，噪声越来越大，而慢慢的随着噪声和脑袋的痛感到达一个界限，世界开始陷入混沌。

噪声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开始化作一个个声音在江云的脑袋里面回响起来。

我是石浩，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娶一个漂亮老婆，生几个儿子。

我是石树，我这辈子的梦想是杀死恶魔，为妻子报仇，让村子从此过上平静的好日子。

我是石大年，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突破沸血，杀死恶魔，为老村长报仇，为村子里被恶魔杀死的同伴报仇，守护村子的平安。

我是石水水，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娶二丫做老婆，然后建一栋新房，过上好日子。

我是石生，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杀死恶魔，让村子重新恢复宁静的生活。

一道道繁杂，或是低沉，或是尖锐，或是愤慨的声音在江云脑子里面回响，这些声音诉说着各自的梦想，人生理想，仇恨，但是这里面却唯独没有江云自己的声音。

被这些声音围在中央，不断的扭曲，撕扯着，想要江云倒向他们，融入他们，成为他们。

一句句声响不断的回响着，或强或弱，但一刻未停。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

江云的意识突然轻轻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陷在的一潭幽蓝色湖水之上，张目望去，就发现周边有五个，小的只有苍蝇大小，大的也只有鹌鹑蛋大小的扭曲碎块状的虚影在不断的拉扯着他。

“这里就是我的心湖么？”江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蓝色湖面。

幽蓝色的湖面静静的发着澄净的灵魂之光。

浮在他身边几个扭曲虚影依旧在哪里不断的用力，江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轻轻的舒展开来，站起身来，随着江云的舒展，边上那几个虚影似乎开始恐惧，开始害怕。

低语开始变得微不可闻。

站起身来的江云再扭头看向那几个扭曲虚影：“真是弱小。”江云说道，然后一伸手，直接抓住最大的一个，不顾对方的反抗，将其抓到眼前。

感受着虚影那可笑的抵抗，江云目光投射了过去。

只有鹌鹑蛋大小的红黑碎块状的虚影似乎是由许多细小人脸组成的一般，不断的发着低吟。

每一句低吟，都是在诉说着一个叫做石大年的武者的梦想，信念。

每一句低吟，都饱含着一个叫做石大年的武者的情绪。

在这一句句低吟当中，江云看到了他的不屈，他的坚持，他的顽强，这一团扭曲之物，简直就像是这个叫做石大年的武者毕生信仰的凝结产物。

虽然在这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但是所蕴含的信念却是极为真挚，强大。

江云有些被这真挚的信念感动。

也随着江云的感动，那诡异的蠕动着的触手开始侵蚀，转化江云的血肉。

那虚影也开始兴奋的放声尖叫。

江云看着那虚影的动作，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不断的被对方转化。

但转化了许多，却是连他的一层皮都没转化掉。

看着对方那疯狂，兴奋的姿态，再看他的战果，江云开始为对方的弱小感到可悲。

为对方的信念感到真挚的敬佩。

“你的信念，就由我来继承。”江云说道，然后张嘴将那团红黑色的碎块，撕咬着吞咽下去。

那团红黑之物发觉到了不对，疯狂的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在江云的撕咬，咀嚼，当中迅速的消失不见，边上几团虚影见到不妙，尖叫着似乎想要逃跑，江云一伸手就抓过来一个。

“放心，你们的信念，统统就由我来的继承。”江云张着血盆大口，闷声如雷一般说道。

说着江云就把那团虚影往嘴里塞了进去，咀嚼了两下，吞了下去。

那团虚影尖叫着，嘶吼着，但无济于事。

其他几个虚影见状跑的更快了。

但江云看着这些苍蝇一般大小的扭曲虚影在那宛如蜗牛般的爬行，逃离，目露悲怜之色。

“多么的弱小，多么的可悲，这样的你们是没办法实现梦想的，就让我来继承你们的信念，代替你们继续前进下去。”江云说着，一手一个，将那尖叫着，扭曲着的虚影抓住，然后往嘴里塞了进去，像是嚼豆子一样，咯嘣几下将其嚼碎，吞咽了下肚。

在江云的咀嚼当中，那些惨叫逐渐消失，场面上顿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扭曲虚影。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下场，那团虚影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

江云伸手将其捉了过来。

那虚影奋力挣扎。

江云塞进了嘴里，那虚影挣扎着不断的有几条细小黑红色由人脸组成的触手从江云嘴巴里钻出来，但是在江云的咀嚼当中，那触手挣扎力度越来越小，最后被江云吸了回去。

一口一个将剩下那几个碎块尽皆吞入腹中，江云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两下嘴巴。

有些辣。

而吞下了几块黑红虚影之后，江云脚下的平静的心湖也开始出现了波澜。

丝丝黑红色墨迹晕染开来。

不过很快就在那无边无际的心湖之海当中化开，让心湖或许红了那么一点，随后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江云站在心湖之上看着那重新恢复平静的心湖，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迈步踏入心湖当中。

越是深入，越是黑暗，到最后江云于黑暗当中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跟前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唉，我终究还是变了。”江云感叹到。

继承了五位白石村村民的信念，到现在江云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纯粹的江云了。

但是江云不后悔，他想通了，一味的排斥变化，如何能够成长。

一味的害怕改变，又该如何进步。

人终究是要做出改变的，只有不断的汲取他人的信念，以作资粮，这样才能不断成长，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