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世（2/2）

此人双腿看样子暂时是废了，怕是行动受限，总不至于狠心将他丢在这荒山野岭，喂山上的豺狼虎豹们，还是先带着他去个有人烟的地方，留些钱财与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剪秋罗苦口婆心的劝道：“兮水大人，这人来路蹊跷……”

柳兮水打定了主意，执意道：“不用再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视而不见，我实在不忍心。”

“上来吧。”剪秋罗不情不愿的蹲了下来。

趴在剪秋罗背上，程子君还不忘抱拳谢道：“有劳小哥了。”

又望向柳兮水：“也多谢姑娘了。”

“人生在世，都会有逢难的时候，我不过是为自己积点善缘，小郎君不必言谢。”柳兮水礼貌的微笑道。

程子君赞道：“姑娘人美心善，将来必有福报，在下程子君，敢问姑娘芳名?”

“柳姓，双字兮水。”

关在幽冥小泉数月，程子君太久没有和人交流，打开了话匣子，难免有些话唠：“柳姑娘，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下是从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逃出，妖魔横行，都是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下不便详说，怕吓着了姑娘，就是罪过了。”

听着程子君夸张的描述，剪秋罗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程子君又喋喋不休问道：“柳姑娘，你们是要往何处去?”

“管天管地的，烦不烦啊！”剪秋罗语气恶劣，显然是不愿过多告知。

为了化解尴尬，柳兮水只得道：“家道中落，我们本是要去投靠亲友，谁料途中生变，与随侍们失了方向，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柳兮水本来还担心程子君会有所质疑。

不曾想听闻了柳兮水的遭遇，程子君怜惜的道：“柳姑娘定能寻到亲友，苦尽甘来，等回了皇城，无论柳姑娘有什么要求，在下都愿尽绵薄之力，以报答柳姑娘的援手恩情。”

“那兮水在此先谢过小郎君了。”等到了村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无论程子君是不是真心想帮她，柳兮水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前面还是茫茫丛林，看不到尽头。

今夜可能要在树林里将就一晚了，柳兮水深吸了口气，脚掌打了好几个血泡，有些破了的皮肉在鞋子里摩擦，难受得紧。

咬了咬唇，压制住想休息的冲动，低着头又继续前行。

“炊烟！是炊烟！”程子君兴奋的大叫。

他被剪秋罗背着，目光自然比其他两人看得远些，有炊烟，就意味着有人烟，剪秋罗也激动的问道：“哪儿呢？”

“正西方，出了这片丛林就是了。”程子君道。

现在几人已经是累极饿极，看到了炊烟，就跟沙漠看到绿洲是同样的道理，就连柳兮水也不由加快脚步。

出了林子，果真看到密密麻麻坐落的几户人家。

行到这时，三人均是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用帕子擦了额角的密汗，柳兮水敲响了其中一户人家，柔声道：“可有人在?”

“谁呀?”屋内传来一老妪的声音，接着就听到脚步声慢慢踱来。

门开出了一丝细缝，借着月光，能看到屋内的老妇人满头银发，经过年岁的辗压，脸上有好些黑色的斑点。

“婆婆，我兄妹三人途径此处，想劳烦您，让我们借宿一晚。”柳兮水说道。

隔着门缝，老妪的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半晌，才道：“进来吧。”

“多谢婆婆。”

进了屋内，柳兮水才发现这里面比外面还要暗，外面好歹有月光照明，这屋子里居然连根蜡烛都没有点。

“有客人来了！”孩童欢快的声音传来。

两个扎着小辫的童子像泥鳅般，从柳兮水身旁窜过，也不怕生，兴奋的围着柳兮水叫道：“有客人来喽！”

还有一个童子躲在老妪后面，眼里透着新奇，柳兮水朝那孩子笑了笑，他又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缩回了老妪身后。

“这是老身的三个孙儿，乡野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生人就闹腾，让你们见笑了。”老妪又介绍道：“红衣服的是阿强，黄衣服的是阿炳。”

摸着身边最腼腆的孩子，道：“这个是阿凉。”

“老夫人好福气，俗话说，家有一子，如有万金，这样算来，老夫人是福上加福，福泽绵绵了。”程子君巧舌如簧，哄得老妪开怀大笑。

点了两盏油灯，屋内才有了些橙黄的亮光，老妪道：“客人们远道而来，应该都累了，要不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吃点东西如何？”

赶了一天的路，身上汗津津的，味儿确实有点大，净身后用餐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老妪给了三人各一套衣服，道：“这是老身儿子儿媳留的，还请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程子君赶紧说道。

摸着手上干净的衣服，暗道这老妪家原来是个低调的富豪，看着四壁萧条，穿的衣服料子竟有种说不出来的丝滑，皇城的蚕丝布也不及这个料子的质感柔顺。

老妪领着程子君、剪秋罗去了浴堂，柳兮水被阿凉领着去了另一处屋子。

阿凉走在前面，他手上的油灯一晃一晃，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还是很暗……

屋子里的水散发着热气，阿凉替柳兮水关上了门。

刚要脱衣服，阿凉又“嘭”的打开了门，柳兮水被吓得一惊，牙齿打着颤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姐姐，一定要和我们穿同样的衣服额！”和刚才的害羞不同，阿凉的语气有点空灵，又带了点……

邪恶……

说完，阿凉就走了。

柳兮水隐隐约约觉得背后发凉，听着脚步走远的声音，柳兮水回头又将门栓锁了，用椅子抵着房门。

才慢慢脱去了汗味儿浓郁的衣服，泡在热水里那一刻，柳兮水整个人都放松了。

好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