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宠爱(1/2)
温凝不是个多心的人,可她总也忘不掉苍语初眼里那抹狠绝。“……不负责任的男人!”
以她们多年的交情,她很清楚,苍语初向来对男人淡漠,却不知她何以对一个男人动怒,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温凝老公。
不可能,赖立铎绝不可能跟她有什么。
至少到聚会为止,她还是所有女同学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可是,从遇到苍语初开始,她的生活就变了。
一
毕业十年,难得重聚。
起初,温凝只在一旁笑眯眯地听苍语初跟女同学们海聊。
“年初买的黄金早不卖,这下砸手里了,肠子都悔青了。”同学a抬手拢了下头发,longines石英表在灯光下闪烁。
“是啊,国内投资渠道有限,办实业没出路,股市成了合法剪羊毛的地方,就剩下黄金还被美国操控。还是阿c有眼光,老早买了房子,现在是坐拥4套豪宅的富婆。”苍语初说。
“别笑话我了,我家到现在还没摇上号呢,都怪我老公,一直不着急买车,现在倒好,没资格了。对了,你们推荐下啥牌子的车好呢?”
“这取决你看重什么,现在月销量最高的是福克斯,要安全就沃尔沃,要性价比就现代,要省油就日本车……”
“语初懂得真多,你做汽车的吗?”
“不是,医疗器械。”
“语初是sme那什么,哦对,华北地区销售总监!世界500强金领,见多识广,人脉也广,有好医院大夫什么的别忘了给我们推荐啊。”
“没问题。”
“语初你这镯子真漂亮,教教我怎么挑啊?”
“可以啊,我建议至少要冰糯的,淡绿就可以,辣绿就上六位数了……钻石你也感兴趣?去婚博会现场买裸钻镶嵌超值,切工一定要3ex,不要有荧光,净度不用太高vs就够,颜色f以上都是白色,要上克拉的话至少g色……”
变化最大的苍语初成了同学会的焦点。她五官算不上漂亮,完美的眼线却勾勒得别有韵味。她今天穿了件蓝格子衬衣外搭纯黑开衫,简单的牛仔裤皮靴显得长腿挺拔。
温凝暗自赞叹,那股随意又强大的气场,实在让人难以直视又无法抗拒。
阿c喝水的时候瞥见温凝:“你这么安静?”
温凝笑了笑:“你们说的我都不懂呢。”不温不火的样子,也没创造话题的意思。阿c想,她可真不会聊天,就随口问她今天为什么迟到。
“司机不认得路。”她解释,“绕了好几圈。”
“哦,你家住哪?”
“安定门。”
“安定门?那到东直门就三公里!”阿c顿时瞪大眼睛,“你平时不出门?”
“不是,都是我老公开车,我不记路。”温凝不好意思地笑,“今天他有事,我只好自己打车。”
“那晚上回去呢?”阿c露出怀疑的目光,温凝到底是大智若愚呢,还是愚呢,还是愚呢?
“我老公来接我。”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声音,像温吞的水,波澜不惊却安静得近乎优雅,只在舌底露出一点点黏连的甜蜜。
“你老公?还是那个赖……”阿c眉毛微微皱起。
“对,还是赖立铎,没换。”温凝笑出来,同学就是直白得可爱。
“赖总的连锁超市已经开了好几个分店了吧,温凝你有眼光!”话音刚落,四周聊天的声音变小了。
“少奶奶生活哦,你平时在家做饭吗?还是只养养花?”阿c的视线落在温凝手上,白嫩的一双纤手,没涂指甲油,左手无名指上只一枚银色的罗马字镂空戒指。
“我做饭不行的,要放多少水,多少米,总弄不好。我老公说厨房打扫起来跟战场一样,还是不要了。”说着,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阿c这才发现,温凝完全素颜的脸光滑细腻得如二八少女。
“温凝,你怎么保养的,比大学时还瘦还显嫩!”有女同学惊呼。
温凝摸了摸脸。“没有吧,可能我不怎么操心,显得幼稚,呵呵。”
“你老公事业那么忙,家里也不用你操心?”阿c不自觉抬高了语调,女同学们也纷纷侧过脸。“他不会连家务都包了吧?”
对面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表情让温凝有点不知所措,犹豫着说:“那……他确实比我能干呀。”
周围有人吸气的声音。
“咳,谁说女人一定要做家务?只要生孩子就好了嘛。现在社会完全意识不到生育的价值和女人的巨大牺牲,其实这是女人为家庭最大的付出和功劳,男人万万体会不到的。对吧?”一位好心的女同学看向温凝。
“那个,我们一直没孩子,我早想开了,宝宝也靠缘分,顺其自然。”
这下同学彻底无语了。
温凝在突然的安静中茫然抬头。
“真是,老天对温凝太偏心了,财富美貌智慧美满的家庭全给了她一个人。”清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尴尬,只见苍语初已笑盈盈地举起酒杯,“同学们,让我们为历史99-1班十年重聚,为每个人的幸福,干杯!”
一时气氛浓烈,把酒言欢。不知不觉时间已接近22点。
“发了一晚上短信还没完呢,这如胶似漆的,够了啊。”临近结束,温凝接了个电话,苍语初调笑她。
“哎呦喂,你还好意思说人温凝,群众眼睛可是雪亮的,你一晚上掐了多少个电话?”女同学两眼冒光,“哎,说说,是追你的男人吧,做什么的,有房有车吗?”一闻到八卦的味道,女同学们全七嘴八舌凑过来。
“客户。”苍语初脸色一冷,众人识趣地作罢。
当赖立铎从酒店大堂走过来的时候,女同学们的眼神几乎沸腾。这个俊朗、高大、儒雅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人群中的她,艳羡目光的交织下,温凝觉得自己在幸福的云端。
二
母亲终于睡下,给她掖被子的时候看到她湿红的眼角,精心保养了几十年的脸短短几天就枯萎了,温凝心里一酸。
突然想起厨房正在熬的药,眼泪来不及落就冲过去,可惜已经晚了,褐色的药汁顺着灶台淌到地上,剩下半锅悄无声息。她赶紧拧上开关,打开窗子。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中的药味才散尽。温凝往锅子里添了些水,再小心翼翼点火,重新熬上药。然后,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带着锅巴的糊锅,盛着分不清菜色的盘子,唯一像样的米饭却没人吃一口。
碗刷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温凝跑进房间轻手轻脚地捏起地板上的床单和裤子,刺鼻的味道冲得她禁不住皱眉。快速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倒了洗衣液,按向按钮的手指却停了。她朝屋里看了一眼,想想还是放弃,重新回厨房刷起碗。瞥见药重新沸腾,温凝赶紧调小火苗,掏出手机定了时,塞进围裙口袋。
“自己的事情不要总麻烦别人。”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一句话,麻烦,别人,呵。这就是赖立铎,她老公亲口对她说的话。确实啊,她依赖了他太多年,从相识到现在,有十二年了吧。
就在三个月前,他的宠爱还把她捧在天上。
“嗡嗡……”手机在围裙里一阵躁动,差点把她的心肺震出来。
“温旭明家属吗?这里是高速路大队事故组,今天下午4点半以前带身份证过来领事故认定书。”
“那个,能不能——”
“嘟——嘟——”
温凝对着手机愣了1秒,现在下午2点,药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熬好,留出1小时路上的时间,如果顺利,也许她还来得及去一趟家政公司。
谢天谢地,刚熬好药,母亲就醒了。温凝忙过去喂她喝了药,再帮她解手。
“妈,我要去一趟交警队,可能要2个多小时,你在家等我好吗?”话音刚落,母亲露出惶恐的神色,无助地看着她,温凝差点崩溃。从前那个妩媚任性、自诩娘俩为姐妹花、一生受尽宠爱的母亲,承受不了父亲意外去世的打击,中风后几乎成了孩子。
温凝终于明白,人间的美满太过脆弱,眨眼间就可以灰飞烟灭。
好不容易安顿好母亲,温凝艰难地打车到了交警队,看到报告却愣了:“警察先生,请问,我们是全责?要付多少赔偿?”
“当然了。具体赔多少要双方协商,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毕竟出了人命。”警察看了她一眼,眼神一动,“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去让家人找个律师吧。”
温凝已经32岁了,这是她唯一一次被称小姑娘却没有窃喜,只有哀伤。
家人……吗?回程的车上,温凝有些恍惚。
从小她就被父亲宠得不像话,长大后却是温柔无争的性格。后来,她遇到赖立铎。父亲说,只要你喜欢,爸爸送他一匹白马,让他成为你的王子。
她以为赖立铎会是她一生的依靠,他撑起了她的天,也撑起了父亲的生意。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微妙地变化,缓慢地疏冷……直到父亲去世,他态度骤变,丢下一句话,留她独自面对一切。
窗外车水马龙,商场前是人群,站台上是人群,斑马线上也是人群,在这个人满为患的世界,她却孤单得要命。
为什么她现在才明白,人这一辈子,真心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最无私爱着自己的父亲会老去,最宠爱自己的男人会变心,最无话不谈的朋友也会陌路。
想起苍语初,温凝心里有种不适的感觉,像去医院前的忐忑,又像跟人吵过架后的烦躁。
有个犹太典故说,人在最困难时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不是他曾经施过恩惠的人,而恰恰是一直帮助过自己的人。
现在看来,是真的。付出越多的人越珍惜,而接受越多的人越绝情。苍语初至今一个电话也没有。
很好,温凝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怕自己忍不住质问她。“只当那四年的真心相待白瞎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闪亮的水钻贴成了hello kitty 的可爱造型,完全看不出土豪金的颜色,这是赖立铎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她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热吻,而现在,他对她已经不闻不问了。
她一直尽力做个好妻子。他高兴,她便开心,他沉默,她便揪心。他的一举一动影响她的所有情绪。自知不能替他分担许多,便努力不去增加他的负担。她从不过问他的行踪,保留他完全的隐私,再想念也克制着少打电话。她操心的少,可需求也少。虽然孩子迟迟不来,她还是希望平平淡淡地把日子这样过下去。
可现在看来,这显然是她一厢情愿。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昏暗,温凝一按开关,灯不亮,再检查所有电器都停电了。
“你怎么这么晚,快给我换裤子,呜……”母亲尖叫着哭泣,温凝赶快过去收拾干净。
“饿死了,你快做饭吧!”母亲又喊。
“好好,我先把电修好,马上,桌子上有面包,你先吃点儿。”温凝摸翻出物业电话却死活打不通。手中传来布料湿冷的触觉,四周越来越暗。
温凝深吸一口气,把衣物放进卫生间,电闸……以前记得赖立铎弄过,好像在走廊里。
温凝举着手机照明,边走边找,终于看到电表箱,好在只有四户人家的电表,三个电闸方向一致,温凝咬咬牙,把最后一个电闸的把手推上去。
回到家,客厅还是一片昏暗。
温凝觉得无比挫败,干脆冲进厨房接了一杯自来水就灌下去。
她是白痴吗,生活无能吗,怎么可以笨成这样,难道母亲要跟着她等死?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温凝屏着气抹了把眼睛,抬头看见微波炉的液晶面板上亮着一个“0”。她忙去按厨房开关,“嗒”,厨房里瞬间雪亮。
原来是客厅的灯泡坏了,温凝挂着眼泪撇撇嘴。
她飞速跑了两次超市买回灯泡,第一次买了小口径,第二次才买对。温凝小心翼翼地站在椅子上,取下灯罩,拧灯泡。
事情还很多,医院,殡仪馆,律所,交警队还要接着跑,取暖费物业费还没交,太多第一次,她都要一个人做。
最重要的一件事,赔偿金,对方可能会要一大笔钱,可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她从来就没关心过。
“啊……”
“凝凝,你怎么了!”屋里传出母亲焦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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