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2）

“王耀，那阵子我特别难受，我哥刚去世，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事儿又多，真的是心力交瘁。然后你就来了，我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儿，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走。”

“可当时要是没你撑着……王耀，我看着你跑上跑下，忙来忙去，我就在想，你怎么就不流泪呢，你怎么就不难过呢，你是最后那个看着我哥倒下的人，你这人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伊万这句话戳到王耀的痛处了，眼底有些泛红，王耀待不下去了，使劲儿眨巴眨巴眼就要走。

伊万根本不给王耀走的机会，一把就把王耀往跟前拽“王耀，你别走，你听我说完！王耀！”

“后来，后来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所有，全部，我都知道了。”

王耀一怔，后退两步，脸色微微有些发冷，口气不善“所以呢？！你知道那些又怎么样？！”

“你跟老子说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你千山万水的来这里是替你哥哥报仇么？还是来看看你的仇人过的怎么样，来同情我的么？”

“王耀，你不是——”

“不是什么？！你刚才说的没错，没有我，你哥他不会死！”王耀一字一句的继续咄咄逼人道“伊万，我告诉你，我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这样不对，我该怎么样，我觉得我这么活着挺好。”

“每天晚上都有个讨债的跟我说我欠别人一座坟，过不了多久，等着我呜呼哀哉的时候就化成孤魂野鬼到处飘，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我也就只欠这一人的，我乐意！”

清醒的王耀把这话说的平淡决绝，伊万看着面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薄薄的嘴唇一字一句一张一合，他突然很怀念那个扑在他怀里大哭大闹的王耀。

“伊万，有些事情没你们看的这么容易，说放就放，说散就散，那不是什么冷静现实，那就是没感觉了。你不是我，你没资格去点评我的人生。”

“王耀，这世界上是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我也说不出多么温暖的话语来温暖你，可是我看不惯你这幅样子，你明白吗？你说你害死了我哥，可是为什么在我眼里明明是我哥害死了你！“

伊万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口吻也冷了下来，

”你说那叫没感觉了，我哥独自带大我，十几年的兄弟情谊，我走得出来，照你的意思是说我对我哥没感觉了么？”

王耀听着这话，觉得好像一把冰刀狠狠地卡在脖子里，吐不出一句话来。他忘了，这个人，十几年前和自己一样都承受过彻骨疼痛。王耀他可以对任何人叫喧“你不懂，你闭嘴，你没经历过！”可他唯独不能对伊万说这句话。

自己这是在干嘛呢，人家好心来劝你，还一副信誓旦旦的在这儿大放厥词，王耀觉得自己有点儿犯浑。

两个人怔然站着，突然间都觉得特别难受。

可十几年了，王耀都是这么过的，他真觉得自己这么过挺好。他秉承着自己的理念横冲直撞的往前走，有的是在背后说他的，有的是出于好意劝劝，更多的人则是攥把瓜子边指点你的人生边吐得满地狼藉的。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烂成灰也罢，可这生命中有多少事毁于大火，就有多少事以灰烬的形式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