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并不是每个自由之身的人都有同样的原则自由(2/2)
当他们进行了很多谈话,最后顾雅文让简小宁给这幅图景起个名字的时候,简小宁想也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孤独的世界。”
顾雅文只到很久以后才真正知道并了解了简小宁所创造的这个孤独世界究竟代表着什么。
现在,简小宁和谭月坐在灯光刚刚好的心理咨询室里。
简小宁向谭月说了他今天下午和顾雅文做沙盘游戏咨询的事。
谭月听完,说:“小宁,你下午做了一次沙盘游戏咨询,要不晚上的这场咨询我们可以改在下一次进行。因为我觉得连续回忆太多的事,人的精神有可能太累了。”
简小宁摇摇头,说:“不,我今天想给你说说我上次回去的事。”
于是,谭月知道了简小宁上次回去的全部经过,也知道了简小宁埋在心里的一个大秘密。
简小宁被石梅几次威胁着召回太原,是因为石梅在家里发现了一份信,还有附在信后面的一份文件。
当简小宁返回太原的家中时,没有石梅或者她的父母劈头盖脸的一顿辱骂和指责,也没有石梅电话上的威胁恐吓,有的竟然是一片安静。甚至,石梅的父母看到他回来都主动从这个家里退了出去。
这一切,反倒让简小宁觉得害怕。他心神不宁地问石梅怎么回事,石梅却平静地要他去做饭,说等吃完饭再说。
简小宁惴惴不安地做了饭,和石梅一起吃了饭,又洗了锅,一切都在没有争吵的静悄悄中进行着。
终于,石梅开口了,她问简小宁:“你给我写过信吗?”
简小宁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并不确定是那份信,于是他说:“好像写过,不过具体不记得了。”
石梅拿出了那份信,简小宁一看到信就知道大势已去,什么都完蛋了。
他赶紧解释:“小梅,那是我有次喝醉了写的,写完把信扔哪了我也忘掉了。你别……”
石梅读起信来。“亲爱的石梅,如果可以,我想和你换过活。躁郁症让我得,躁郁症之外的世界给你,我真的累了。大夫说这病有遗传的因素,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我不刺激你,可能那些遗传基因就不一定会跑出来,你有可能就像我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可爱。”
石梅不往下读了,她看着简小宁说:“你承认了两点,一是你刺激了我,一是我并不是本来就这样,我以前很可爱的。以前你总不承认你刺激了我,你睡着的时候喊别的女人的名字,你不爱我,你都不承认。你终于在信上承认了。”
简小宁不知道怎么辩解,他只好什么都不说。
石梅继续说:“你在信上说你很累,你想逃离,你还说你想和我离婚,把什么都给我,你一个人走。你不是给我说你没想过离婚吗?”
简小宁张开嘴,苍白而无力地辩解着:“小梅,我说我当时喝醉了,我自己写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这是什么?”石梅把信低下的纸抽出来问简小宁。
简小宁一看到“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大字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等着石梅开始咆哮,或者开始发疯。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出乎意料的,石梅说:“离婚协议上面,你早已经签了字,按了印。现在,我也签了字,按了印。你自由了。”
说着,她把纸递给简小宁。
简小宁赫然看到了石梅和自己的签字和手印。
他的嘴颤抖着,手也颤抖着,他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我不是……这个”
石梅平静地说话了:“你不用担心法律会因为我的这个病不承认这份协议。这是在我正常的时候做的决定。我爸妈也知道。我不威胁你,你不会回来,所以我只能那样。”
简小宁还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是……不是那样……”
石梅说:“这次你回来陪我去住院吧。我想好好治疗,医生说只要我好好配合,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石梅自己主动要求住院治疗的。
第二天,他们平静地办完了手续。他们两个人,简小宁和石梅,现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了。
简小宁竟然抱着石梅哭了。石梅没有哭,一点眼泪都没有流。
接下来的日子,简小宁就陪着石梅住院,检查。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或者说争吵明显少了。
这种安宁让简小宁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生活幸福感。
可是,这短暂久违的平静生活很快被石梅周期的狂躁相给打破了。她又成了一个满口说着大话,满口说着脏话骂人的动物了。尽管在医院,她的情况还是只能靠镇静药物去控制。
简小宁又被赶了出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驱赶。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回金城。这次,连同这种驱赶都给了他一种愧疚的感觉。
他现在自由了,他可以不去管那个不正常的女人了,可是,他不能,他还有起码的道德和良知。
于是,他去找了医生,他又回到了被撵出来的病房。
然后,他就重复着被忽然接受,又被忽然讨厌,或者被忽然驱赶的情形。
简小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能理解或者能包容石梅的一切无理狂吼。
他把这个时候的石梅看做一个病人,而不是一个爱人。
他把那个平静地递给自己离婚协议书的石梅看做一个女人,一个爱人。尽管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彼此的爱人了,他却比以前更希望他们还是爱人。
他不知道,人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他没有想到的是,石梅的父亲竟然主动找他谈了一次没有责骂和吼叫的谈话。
石梅的父亲说,他们去做过检查了,他们承认医生说的石梅发病的遗传因素了,石梅清醒的时候也给他们说了,他们现在就想按着医生的说法,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定期进行心理咨询。同时,配合好石梅的治疗。
这位一直让简小宁无比讨厌的老人最后还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让简小宁感动了很久。这两句话也让他记在心里很久。
这两句话就是“你好好去工作吧,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不工作不挣钱,你和你妈没法活。你现在不欠石梅的了,能给的都给她留下了,你就过你的日子去。”
简小宁知道,自己真的自由了,可是这重获的自由却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倒很沉重,很沉重。
在和谭月讲到这些的时候,简小宁竟然哭了。
他说自己真的很自私,以前他觉得石梅自私,其实真正自私的人是他自己。
谭月等他冷静了,说:“小宁,一切都过去了,新的开始,新的自由,你可以重新开始规划你的生活。关于石梅,你得感谢她,把你对她的感觉放在心里。你应该从心里放你们两个人一条生路。”
简小宁慢慢地说:“可是,我没有资格去追求我想要的生活,没有资格追求我想要的人。”
谭月突然想到了kevin,简小宁和kevin是两个性格、观念完全不一样的人。
而这两个男人,在她眼中有时候又有某种说不清的相似。
而谭月不知道的是,有个萍水相逢的人正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疯狂思念着她。
很久以后,她终于不得不承认,每个自由的人都有着自由的不可知的遇见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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