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用命赌你（1/2）

夜幕迟迟，今日是初一，外头没有月光，管家备了许多灯笼挂在六月庭的里，除了纱幔帐上空中悬挂着的，其余的都挂在了湖上的长廊中，没有月光照着，廊中的灯笼显得更亮，点亮黑暗无边的夜路。这些灯笼本是为了八月十五准备的，此处是山中所以没有放孔明的习惯。宴席已是过了七七八八，修珩顷伤还未能全好，自然是不能喝酒的，茶水也不好多饮，便以水代酒敬在座的各位一人一杯，赏赐了侍候的下人，没点架子的还和管家下人都道了谢，飞鸾等人见此也顺着向管家道谢近来的照顾。涟漪今日也是乖觉的很没有起了拼酒的兴致，不仅如此还考虑了修珩顷的伤没好全也是坐不了太久，说好宴席不开太久让殿下早些休息，说是宴席但并未铺张，且照顾着伤者的饮食，卿糯不禁在来之前便和飞鸾说涟漪真是有了些当家的样子，思绪周全。

不知是两年没见性子变了些还是有些伤傻了，飞鸾总觉得修珩顷比以前能说了好些，开席到现在没有一个话题不开口的；而卿糯一如既往地安静，飞鸾没觉着有何不妥，因为夏卿糯从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只有若淳发现了卿糯的不对劲。她不是冷漠，席上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有在听，尤其是修珩顷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脸上并不在意，但是眼神不会骗人，她只是不去看。夏卿糯看的最多的是临近的水面，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因为修珩顷的存在不自然，她不止不看修珩顷，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去看，她越显得自己不在意，若淳心中的猜测就越是明了。

“你们不知道，”修珩顷自嘲的笑着，“我小时候第一次见穆飞鸾的时候，就差点鼻梁都给她一掌拍断了，要不是那时候反应跟上退后了一步，怕是这张脸现在都不能见人了。”涟漪一直努力的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形象，听到这句差点破口大笑，死命憋着，脑补修珩顷被打的画面：那还好你反应快，真拍到了何止是鼻梁啊，怕是你的脸就凹进去了！飞鸾应声取笑：“哪儿就这么夸张了？那一掌我才用了五成功力。还有你身边的小太监也是真的嘴快，我都还没回王府就告诉我爷爷了，在陛下面前好一顿训，要不是陛下顾着些面替我说说话，我都怕我爷爷要打我军棍！”听到这儿，卿糯看着湖面凭想象倒映，嘴角勾起一个不大的弧度。她笑了。修珩顷第一次见她笑的样子，虽然她不愿面对着他，只是一个小半的侧脸，只是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但他庆幸自己还是看到了：不枉费我用一个晚上把小半辈子的话都说尽了，你终于笑了。

时候也不早，飞鸾使了个眼色给涟漪，涟漪会意的抛了个媚眼还给飞鸾，飞鸾还以白眼用眼神控诉：要不是这么多人我直接跟你说再见。涟漪起身拂了拂：“殿下重伤未愈，我们也就不叨扰太久了，就先行告退了。”修珩顷见是时候了，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好。”一行人行礼告退，修珩顷相送止步于长廊口，这个时候，他眼眶中的那个人，终于再她心里以为的最后的最后，轻轻抬头，对视上了那双温柔似泉水，深浅如沼泽的眼，卿糯心里是难过的，连自己都弄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修珩顷并不疑惑她眼睛所流露的难过，他并不知道他接下来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是他能确信的，是他如果错过了眼前这个人。

便是错过一生的艳阳高照。

飞鸾要在明日回京之前最后查看一次，送姐妹们回了各自的房间便出门巡逻各处。修珩顷命人预备的礼已经送到了每个人房里。飞鸾事先并未告知修珩顷要送礼，然而只有卿糯的房里没有。卿糯的脚步慢慢的，回到月颖阁，站停在了海棠树下。“楚秀，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跟了卿糯这么多年，楚秀明白：“是，小姐早些休息。”楚秀悄声退了出去。

此时的海棠树枝繁叶茂，花却已经开过了。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的响声，此处无人，卿糯不用再压抑着自己的心，她没有哭，她只是觉得心莫名的疼。这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心疼，像是心上裂了一道小口子，伤口不大，却一样剜心疼。她抬头看着没有月光照亮的海棠树，苦笑着：“花落了来年还会开。”

“人走了，花开再盛，又为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