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渴望（2/2）

“算了，随她去吧。”魔皇一改平日里悠然自得的样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随后他望着绯璎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在绯璎还是个刚满三千岁的小女孩时，魔皇带着她去了一次魔界的黄昏之谷，据说那里住着一位既神秘又厉害的老爷爷。

“父皇父皇，你看，这谷里到处都是浅黄色的，好漂亮啊！”年幼的绯璎扯了扯魔皇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魔皇看着她温和地说：“璎儿，等会见了爷爷要记得问好，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父皇，这话你都已经唠叨第五遍了。”

“你这孩子……”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里满是宠爱之色。

“魔皇大人亲自过来，真是有失远迎啊。”前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绯璎不禁好奇地朝前望去。

但是望来望去都没见着人影，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她父皇，却又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公主，我在这呢。”

绯璎吓了一跳，她很快回过神来，一脸崇拜地说：“哇，爷爷你好厉害啊，你从哪里出来的？能不能也教教我，我想吓唬吓唬我二哥。”

“璎儿，不得无礼。”魔皇严肃道。

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着说：“无妨，公主小小年纪就如此好学，此乃我族之幸。”

看到父皇冲自己眨了眨眼，绯璎立刻会意，认真地给老人行了一礼，然后声音响亮地说：“孤离爷爷好！”

老人慈爱地点点头，转身一挥衣袖，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谷底便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忽然现出一幢小房子，“跟我来吧。”

绯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拉着魔皇的手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进那幢房子，而是跟着老人走进了房子后方一个隐蔽的洞中。

狭长的通道两边都插着火把用以照明，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燃料，竟可以长久不灭。

“父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幽深的通道和冰凉的洞壁都令绯璎感到隐隐不安。

魔皇握紧了她的小手，轻声安慰道：“璎儿别怕，有父皇在呢。”

魔皇牵着绯璎在通道里七拐八拐，半晌后才听到前面传来老人的声音，“好了，我们到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石厅，石厅正中间的地上刻画了一个图样繁复的大圆圈，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法阵。

绯璎一进来就被四周洞壁上整齐镶嵌的夜明珠吸引了目光，她挣开魔皇的手，跑到那边东摸摸西看看。

而魔皇也由着她去，自己则走到了法阵前，凝视着这巨大的法阵沉默不语。

“大人，前段时间你传信给我，今日你又亲自带着公主过来，想必已经做好了窥探未影的准备吧。”老人站在他身旁，也看着法阵道。

魔皇的眼中带着坚定，他点点头：“孤离前辈，有劳你了，一切后果都由我独自一人承担。”

老人叹气道：“嗯，仪式所需要的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即刻就能开始。”

“好。”魔皇转头唤道，“璎儿，快到这边来。”

绯璎虽然不明白父皇和老爷爷要做什么，但是看到他们凝重的表情，她就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乖巧地走过去，按照老人的要求，坐到了法阵中间。

“璎儿，等会不管发生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害怕，父皇会保护你的。”魔皇叮嘱了她一句，而后扭头与老人对视一眼，伸出了左手。

老人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短刀，在魔皇伸出的左手手掌上一划，赤红色的鲜血便涌了出来。老人的另一只手朝虚空一抓，魔皇手上渗出的鲜血便飘了过来，在他手上飘浮着汇聚成一团血球。

老人快步走到法阵的另一边，双手结印，让血球悬浮在法阵上方，开始默念起冗杂的咒语。

刚开始绯璎倒是没觉得周遭有什么变化，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有点燥热。

随着燥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绯璎也渐渐开始难受起来，这种难受倒不是来自于外界的，而是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就如同无数小蛇在体内乱窜一般，让她头上直冒冷汗。

而法阵外的魔皇也不太好受，他掌心朝上举着左手，伤口里不断涌出的鲜血竟慢慢化为了血色的雾气，如同受到指引般，全都飘向了法阵上方。而他本人则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手腕，像是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老人念咒的速度急促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绯璎头上的血雾逐渐映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似乎有数不清的几方人马碰撞在一起，而天上似乎还有几道身影在与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对峙着。

画面忽然一转，雾气中映出了一座山峰，山顶上有三道人影迎风而立，相互对视。

一切都是那么模糊，绯璎只能勉强看出里面的情景，却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

待她还想再仔细辨认那些人影时，雾气却突然炸开了，老人赶忙收了手。一旁的魔皇像是受到了重创，左手无力地垂下，右手则按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他顺势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

绯璎被魔皇的样子吓到了，她急忙起身，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焦急道：“父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自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她父皇像现在这般虚弱，她急得大哭出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滴落下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小小的身子突然晃了一晃，两眼一黑便要栽倒在地。

魔皇迅速伸出右手接住她并将她搂在怀里，望着她沾满泪水的小脸，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前辈，璎儿她……”

“大人请放心，公主只是受到法阵的影响有些虚脱罢了。反倒是你窥探未影会遭到剧烈反噬，不过好在你魔力深厚，这内伤休养个一年半载兴许就能恢复过来，但是你的左手……”

“无妨，即便这左手日后废了也无所谓。眼下最重要的，是璎儿的未影如此模糊，且涉及到了战乱，我实在是很担心她。”魔皇皱眉道。

老人平静地说：“魔皇大人，六界生灵的命运早已由这大自然做了决定，倘若真的遇到那些人和事，那也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数。”

那日以后，绯璎晕睡了三天才醒过来。她只记得那一年她父皇回去后就对外宣称外出远游，实际上却是在宫里静静养伤。

一转眼，绯璎就迎来了她九千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