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道别（2/2）

漆黑的办公室只剩下茶几这一方空间有暖色的微光。万倾的发丝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她脸上的忧伤清晰可见，看得申邱于心不忍：“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她抬眼看他，目光如水。

“当初不该那样对钟蕾？”

他如何知道这件事？万倾疑惑。但此刻，她没有心情刨根问底，世上原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知道便知道了吧。万倾低声说：“没有后悔，如果时光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那你摆这一桌子又是为何？”

“我原只是想让钟蕾离开世倾，却不想她走了绝路。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为了我做出了很多的牺牲。今日她惨淡离世，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只字片言，我想她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她的眼睛再度看向天边，“她匆匆离世，也不知还有没有人会记得她，或许若干年后，就连我也不记得她了。趁着现在记忆还在，给她最后一次过生日吧。”

“你在心里…是爱她的。”申邱凝眉。

万倾淡淡地笑，眼里有隐约的泪光：“可是人要达到目的，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的目的是什么？竟用代价这么狠的字眼？”

“申邱，”她转头忧伤地看他，眉间萦绕着一缕轻愁，“你是不会明白的。”她想做那件事想了太久，现在正一步一步地有着进展。她早就明白，一些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就好像申邱，不也是她的代价吗？

申邱勉强地淡笑：“说得也是。”他怎么可能会明白？他们原本就生在不同的环境，要走的路也不一样，如她没有将他假想为初恋的少年，他又怎会有机会走进她的世界？如今一切回归原点，她又怎会告诉他她要做的事？那些本与他无关啊。

最后一束烛光摇摆两下，无声无息地熄灭了。皎洁的月光自窗口洒入，给办公室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轻纱。他们原该开灯，可两人似乎都有点懒懒地不想动，于是他们就这样各自坐着，任折碎的星光照在地上，斑斑点点。

“听苗微漾说，你要出国？”静谧中，万倾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申邱微微点头，“她怎会跟你说这些？”

“前几天她办离职，临走前无意与我撞到，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分手，你也不会出国。看她那个样子，真的是伤心欲绝了。”万倾侧过头，语气平静地问，“所以我们的事她都知道了？”

“我们的什么事？”他亦平静地笑看她，只是那眉眼间的伤感掩饰不住，“从来不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吗？”

他的目光看得她的心要碎掉，万倾觉得再多看一眼，她的泪就要夺眶。急急垂下头，她声音有点颤抖：“申邱，你不要这样说。”

“没事，我都已经接受了。”申邱故作潇洒地笑，可他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接受了，他便不会来，也不会选择出国离开。

“那就好。”万倾装作不在意地浅笑，“你出国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想必关于玫诺小城的一切你也会忘得很快。这样子，我也就不用再觉得对不起你了。”

“嗯。”申邱点头，他没必要让她欠他什么，不管他想不想忘，也不管他忘不忘得掉，这都将成为他一个人的事。“对了，”他似想起了什么，“我应该是在你婚礼的前夕就走了，到时可能看不到你结婚的样子。”他想她身披白纱，一定美丽无比，“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万倾，”他努力扯出一丝笑，“你要幸福。”

“好。”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所以他看不出她眼角滚落的泪。新婚快乐，这是多么讽刺的祝福，从此以后，她怎么可能会幸福？她所有的幸福都已在玫诺小城提前透支，她的生命里怎还会出现“幸福”这个奢侈的词？

见她答应得干脆，申邱也觉再无牵挂，他轻轻站起身，低语道：“那我先走了。今天就算是道过别，我临走的时候就不再告知你了。”他看着她苍白的容颜，道了声：“珍重。”

她久久不回应，他便转了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仿似踏在她的心口上，

每一步都无声地提醒，他正在远离，

此去经年，天各一方，互不牵挂，

相逢，更是遥遥无期，

他应是会有更好的未来，

而她，必如一朵不开花的蔷薇，在他的心底，渐渐枯萎。

“申邱，”万倾忍不住还是开了口，“珍重。”两个字说完，她便喉间哽咽，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更深刻地记住他，哪怕未来黯淡，但至少有一张温暖的脸可以常常在脑海里浮现。

“万倾，”申邱没有回头，只是绝望问道，“你真的从没爱过我？你真的一直把我当作回忆里的少年？就连…我们最亲密的时刻，你也把我当作的是他吗？”

“是。”

身后是她清冷的回应，申邱深吸一口气，笑容惨淡：“好，终是不会再有任何牵挂了，谢谢你这么地坦白。”他迈开步子，步伐越来越快，终于没有回头地大步离开。

他看不见，身后那一双眼，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