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2/2）

娘怕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在外会受人欺凌，总让她和妹妹身身放了些浓烈吓人的臭草包让人不想接近，但这跟自己身上的臭味不同，窦川芎直觉这臭的挺不寻常，怕是不是有死了什么东西?在此时窗外大风突然狂作一吹掀开了半边窗，黑色布幕扬起勾在窗檑边上，秋阳的光一下像逮到机会任意窜入，那人却像是怕被日阳追咬般急避退，可已经来不及!

「……」

那是一个身穿黑锦软甲衣的高壮男子，厚实胸前交叉缠绕着一条银光闪烁的铁鍊，鍊上两具刀镰掛放腰侧似是他的武器，围披着一身黑色锦面斗篷上绣了一只金鹰，光线窜入他本能想遮避，但一头长发乱掩下仍看得到他的左半边脸眉眼以下像窜长着大小不均极黑泛紫葡萄，那密密麻麻的肉瘤满布，黑瘤上黄色脓血不断滴流着，就似从坟中爬出的腐尸般恶心吓人!

闭起眼!

他似乎等着眼前女子惊恐大叫，但数秒过了却寂静无声，心想该不会吓晕了?!没听见倒臥声，一睁眼却看到那一头乱发满脸脏污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正圆睁好奇的眼直盯着他猛瞧!

「……大哥啊!您知不知道您脸上这叫紫金瘤啊?」多么难得一见的病例，窦川芎大眼圆睁不由得好奇的又向前一步仔细端看着。

那男子低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那细小娇糯的女声，他会以为眼前不过就是个又脏又黑的小乞儿，一头篷乱乱的发粗布衣裳破旧不堪，可一双大眼闪着灵动聪慧的眼神，好奇却似没有半点惧怕!

「……滚……」低吼著，颇不自在的以长披风遮起自己残落的半边脸，那孩子竟不知羞的一把强拉下他的手，大眼乌溜溜的转个不停似在研究什么?

「我说侍卫大哥您这病，是不是初发时如被数十蚊虫所咬奇痒无比，挠抓后生出宛如鱼尸般异味之黄脓，接着在脓里长出小指般大小肉瘤，然后肉瘤渐大转紫宛如葡萄，有时是不是还会忽然疼痛甚巨，如万针穿动整个脑子似要爆裂般疼痛难忍?」小小的身子垫著脚细看他脸上肉瘤，眨了眨那长翘眼睫似在脑海里确认病症，奇怪的是她所说症状皆与他自身症状相同无一差池。

「妳……小、小姑娘?是否曾见过跟我有相同病症之人?」连大内御医都没见过的怪病，十六岁起他看过无数关内关外名医皆束手无策，这小小姑娘却轻易的就能判断出他的病症，成功引起他的好奇之心!

「奴才不是什么小姑娘，大家都叫我臭豆子、臭ㄚ头，大人您也这么叫小的就行，其实奴才外祖父是名郎中，在京城一带本也小有名气叫窦子阙，外公年轻时爱云游四方，一次巧遇一个自扶桑来到中土寻医之人，那人名医者女儿也患得此病，外公只要遇到稀奇病症便会一头栽进废寑忘时致力专研医治之术，两人耗费数年好不容易研究出医治的办法，那患病的扶桑姑娘病癒后便嫁给我外公成了奴才的外婆，小的时候也曾有幸见外公他老人家治疗同一病症的老翁，此病非常之顽劣，敷药或服食药汤总会消了又生反覆不停，令人以为永生无法治癒，可少则一年多则需耗费数年，外公说这病就得耐著性子外敷内服才能治的好!」

轩辕不破看着那张脏黑到几乎瞧不清五官的脸小嘴侃侃而谈，就像是与他共事许久的千玑阁兄弟一般的没事閒聊，可天知道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跟阁外之人如此对谈了!

太久没跟不相识之人说话，他虽难以启齿，但心想都看了那么多的大夫，也不差再多一个两个，轩辕不破思忖些许於是开口问道。「那、那不知……能否请妳外祖父到王府为我出诊呢?」

「那、那个大人……恐怕已经没办法，外公他老人家几年前便过世了!」深叹口气，窦川芎扁著小嘴，眼里微漾著一些无奈的泪光。

「……」

本以为有一丝希望的，命运对他却总是无比残忍且无情到底，轩辕不破深叹了口气无力垂下了头，那小姑娘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那、那个侍卫大哥您不用担心，我这人挺奇怪的脑子里別的记不住，外公以前留下较重要的医书、药方我都能在脑海里倒背如流，尤其这病例很特別医法药方我全记住了!待有空时再手抄一份给您，算是谢谢您帮我指路，不好意思哦!侍卫大哥我还得送柴薪到厨房去，晚了真的会被剥掉一层皮，不能同您聊更多了啊!」卑恭跪著叩了下头，扬起脏污的小脸慌张的只想赶着送柴火，站起身小跑回头没有戒心似的再朝他挥挥手灿然一笑，轩辕不破忽然觉得心头一暖!

「对了!妳刚说叫什么名字?」那小小身影小跑了一段，他的喊声在幽深的长廊卷起回音。

「大家都叫我臭豆子，当然您要叫臭ㄚ头也行，大人您随便这么叫唤奴才就行了!」回身将腰给弯成九十度又是一鞠躬，在王府内时时都要谨记自己比条狗还不如，其实她也是有些担忧方才自己是否冒犯大人!

「不是小名，姑娘没有名字吗?」他又问。语气是她来到这里听过最最谦和的声音。

「名字是有可挺久没用，大家就臭豆子臭ㄚ头的叫，奴才的名字叫……窦川芎!」她的臭让人避之不及，每个人不是臭ㄚ头就是臭豆子的叫著，太久太久没人问起她名字，呆呆的挠抓自己散乱的头发，一时间显得有些许错乱!

「窦川芎?」皱了下眉头，一个姑娘家怎起如此怪异的名字。

「外公家乡有习惯听说女儿取名愈是低俗愈好养活，因为家里以前是开医馆的，我叫川芎妹妹叫当归，弟弟是男孩子就好多了!他叫无患……总之大人您唤小的豆子也行的!」她慌著手脚才想还得摸黑下去，瞧那侍卫大人只是拍了拍手，楼道上瞬间竟燃了灯烛，像变戏法般神奇一下子照亮至出口大门前的路，窦川芎又朝他恭敬跪拜后便碎步疾速奔出。

轩辕不破他从没想到这辈子会有个小姑娘见到他竟没半丝恐惧，就像见了寻常人般寒暄著以笑脸相待，不知为何一股暖意流洩在心底，窦川芎……这名字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