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缺一把刀（2/2）

自白天夏扶强行入内之后，就好像打开了某种名为仗势欺人的开关，不仅明目张胆出入叶家，还带了几坛酒与他畅饮。

现下叶裴远没醉，夏扶反倒自己醉倒了。

叶裴远轻笑，对于邻居的为人他算是有些了解，知道是个骨子里赤诚的人，因此对他是颇为欣赏的。

“就这点酒量，以后驰骋官场可不行呢。”叶裴远呢喃了一句，“若是我有幸得困，以后一定罩着你。”

趴在胳膊上脸颊通红的夏扶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嘟哝着嘴反问了一句：“该怎么……解困呢？”

叶裴远侧过脑袋认真看了眼夏扶，见他真的是醉了，刚刚兴许只是糊涂之后下意识的问话，轻笑了一声，目光苍凉看向夜空。

“破案啊，不是难事，难的是我如今就缺一把能够撕开权利大网的一把刀。”

若非他羽翼未丰，尚且还没有成长的机会，他自己就能做那把刀。可偏偏敌人心狠，不给他成长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递刀给我。”

“那你想要买我的刀，你能付出什么呢？”

月光之下，他这狭小院落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红色身影踏月而入。

凉凉的月光倾泻而下，在这个女孩身后洒下一地光辉。

月光温柔而怜惜，最后照亮了女孩的脸。

叶裴远只愣神了片刻，很快露出笑容。

“你不是商人，却愿意卖刀，那你是想得到什么呢？”

闵自华步履悠闲的走到叶裴远面前站定。

叶裴远坐着。

两人平视着对方。

无论多少次，只要对上这个小姑娘的视线他就忍不住失神。

仿若隔了几百年的时光，她始终含着冷静的目光俯视着你。

那目光可以有悲悯，可以有漠视，却很难见到七情六欲。

叶裴远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只觉得狼狈。

他在女孩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个失败一生的自己。

叶裴远内心戏很足，闵自华却是单纯就是看他的帅脸养眼，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神游千里。

尤其闵自华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怪，突然一瞬间变得很……很苍凉？

所以……少年，说出你的故事……

“少爷……该……”银环打着哈欠本来是叫自家少爷和夏大人该就寝了，没想到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目瞪口呆看着院子里多出的一人。

感觉自己打断了院子里两人的深情对望，蓝衣小厮顿觉罪孽深重，眼珠子飞快一转，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嘟哝着：“啊，夜色这么深了，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你这小厮有趣。”闵自华饶有兴致的看着银环磕磕绊绊假装梦游走回了房内。

目光触及屋内微弱的煤油灯，再不经意扫了一眼叶裴远身上的衣袍。

“我们倒是很有缘，都很穷。”

叶裴远穿着的是常服，看衣角的磨损度，一看就是旧衣。

察觉到闵自华的意思，叶裴远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羞敛。

不过到底是个豁达之人，那一瞬间的难堪很快就掩下了，苦笑一声：“我是真的一贫如洗，你穷，这可真是谦虚了。”

他久远的记忆里，眼前这人驾驶着低调奢华的马车，宫铃叮咚作响，被风吹出来的衣角明明是一线难求的云霞锦制成的，那个时候正是京城动荡的时期。

厉帝被杀，新帝入主皇宫。

那一年大雪覆城的京城冷的可怕，他死在了因为退缩而想要回家的路上。

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失去，眸中的光芒也在渐渐失去。

马车摇荡的宫铃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于那一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女孩一句凉薄的毫无温度的话。

“那个状元郎？可惜了，没救了的话给他一个体面的归宿吧。”

他最后看到的是女孩掀开帘子俯首，一扫而过凉薄的目光。

那一双平静的眸子，这些年始终在他梦中辗转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