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尸骨中开出的花（2/2）

“诸位可有人经历过江州旱灾？可有人见过江州旱灾？可有人听过江州旱灾？”

闵自华三连问，声音不高，却极稳，众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闵自华撕碎了手里写有江州的纸条，冷笑了一声：“这个命题，如果是兴平先生出的，我敬佩他，因为他……是亲身经历过江州灾难之人。可在场众人，我自觉……作诗可什么都没用，毕竟诸位怕是没有人知道江州之灾有多惨重。”

众人哗然，闵自华这话很重，惹怒了大家。

尤其是说这大话的是一个看起来还没及笄的黄毛丫头，更觉得这孩子狂妄自大。

“我于作诗一道不太精通，不过既然抽中了这个命题，不如借此给大家讲个故事罢。”

“哦？”另辟蹊径，这倒是有意思。

虽然这小姑娘口气不小，态度也算不上和蔼，但这与众不同的打法倒是让所有人提起了好奇心。

闵自华清了清嗓子，抛了个问题：“最近京城大量引入一种花，极受喜爱，刚一出售就卖空了，甚至连进宫的裕丰路和桐华路两侧都摆满了那种花——淼淼，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吗？”众人倒是被提起了兴致，都问起来了。

“那花可好看呢，我娘当初好不容易托关系抢了好几坛，最近爱的不得了。”

“是啊，是啊，连我爹路过看见那花的时候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好艳丽’呢”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却都不明白闵自华在卖什么关子。

就连夏家姐妹也好奇的看着她。

唯有知道内情的佛念目光悲悯，一脸同情的看着众人。

当然也有少数人注意到佛念的目光以及隐隐的不对之处，开始凝眉思考起来。

众人视线中央的闵自华垂下眼皮，一字一句说道：“那花当然艳，因为是从尸骨中开出来的花呀！”

女孩的粉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一凉，觉得周围寒冷起来。

初时，大家只觉得荒谬。

“看你年纪小小的，怎么就在这里胡扯起来啊，尸骨中怎么可能会开出花呀！”那个刚刚说她父亲夸赞花好看的小姐当即黑着脸反驳起来。

其他人也有不信的，也有满脸煞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的。

欧阳丹心很快想起了什么，当即反驳道：“不可能，第一个售卖淼淼的是群芳苑，众所周知群芳苑是崔令羽大人的茶楼，而崔令羽背后的是……怎么可能会卖这种可怕的花！”

都知道崔令羽是给皇帝做事的，这么说的话那就是皇帝在背后了。

闵自华一扬眉，反问：“为什么不能卖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有人受不了了，着急质问起来。

“呵呵，说起这个来，当然是因为跟江州有关系呀。”闵自华淡淡说道：“你们大约也猜到了，哪里尸骨最多呢？当然是江州啊。”

“旱灾持续将近一年，死于旱灾的，死于饥饿的，太多了，随处都是乱葬岗。”

“夏大人当时还没去，没人处理那些尸体，也幸亏当时临近寒冬，没有造成瘟疫。”

“不过尸体这么一多啊，后来就开出了一朵朵花。”

“如果仅仅用那些干巴巴的词语，你们定然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江州尸横遍野的惨烈，如今只消想象一下，每枝花背后都是一条命，便知道其中悲壮了。“

“夏大人过去的已经晚了，那时候，江州，放眼望去，红彤彤一片，煞是好看。据说，花比人多。”

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还没完，闵自华抬眸看了眼桌上的点心酒水，勾唇一笑：“这酒，天子笑，一坛十金，这点心，素芳阁的，一块一两。寻常一顿饭十两，宴客一场，或许百金。”

话音一转：“可江州百姓此时因为饥饿，不得不吃那些或许是从他们亲人的尸骨身上开出来的花，因为我们吝啬于施舍一点钱出去，因为朝堂中各有心思，大家都不愿意吃力不讨好，帮助这样一个垂垂老矣毫无用处的灾区。”

“直到……直到夏大人过去了。”

“没吃的这么办？需要钱呀？没钱怎么办？朝廷不给呀！夏大人过去的时候全身只带着自己攒下的一百两。”

闵自华对夏扶这个实心眼儿的人最没办法，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大叔的。

“后来他就想得赚钱啊，怎么赚钱呢？他们江州一无所有啊，只有那片死亡之花啊。”

“后来想想，那或许也是他们死去的亲人回馈给他们的馈赠吧。因为他们靠着这片花打开了市场，得到了赖以生存的钱财食物。”

“好呀，原来就是这个夏扶拿着假花骗我们的钱，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抓住这个骗子！”蒋公子听半天糊里糊涂，最后几句话却是听明白了，知道是夏扶卖这种假花骗他们的钱，于是一边恶心想吐，一边愤怒起来。

闵自华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这位蒋公子，只觉得不对付他都不好意思了，先是有他意图染指颜歌苓的原因在，现在又脑残似的卖弄着他的智商，活着简直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