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亲或不亲（1/2）

两人行路的速度很快，数日内就回到了明阳城。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条不紊地做着他们自己的事。但可能是时近年关，每个人脸上都喜洋洋的。连城门口的那对石狮子都挂满了红色丝绸，和数月前溅在它身上的鲜血好相似。稍不留神就会让人把二者混为一体。两种鲜红，都代表了从指间流淌过，不可回转的生命和时间。唯一不同的是前一种是灾难，后一种是喜庆。

命运之神无比玄妙，天子之心更是难测。慕容紫瑶一时玩心大起，想着扮成客人回王府，会不会有人认出。说着，她把自己和李湛的脸上都画了点东西，又找来两身书生衣服换上。两人顿时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只怕便是亲生爹娘来了也认不出。李湛一来顺着妻子胡闹，让她开心。二来也想试探府中警戒如何。没想到外院的人只收了拜贴就放他们夫妻俩进了门。李湛看到府中花草枯萎，诸多仆人也是有气无力。心里暗想：“果真世态炎凉，我离京等同于放弃帝位，这些下人们竟如此欺我。”刚想发怒，看到身边慕容紫瑶，心里又平静了下来。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既已得如花美眷，又何必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想着也玩闹得差不多了，李湛决定唤人前来准备沐浴更衣。谁知还没等他出声，耳边就传来“圣旨到，七皇子李湛接旨”，嗓音尖细，似男似女，一听便知是出自宦官。随后是响起的丝竹之声更是皇帝专用。府内众人各个慌了手脚，有人喊着：“陛下来了，快。”有人叫着：“快把我的头带给我，我要扎头发。”乱七八糟，活像乡下地界的菜市，哪里像是天潢贵胄居住府邸该有的气派。李湛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可毕竟理智为先，他连忙和慕容紫瑶一起跪下迎接圣旨。府里下人们本来还有些惊讶，直到他们看到来宣旨的天使们朝李湛和慕容紫瑶走去，这才意识到主人回来了。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有人心里暗喜，幸好还没离开王府，这下王爷回来了，可以在他面前表一表忠心。有人则想，自己好不容易偷一回懒，却是前遇见天使，后遇见王爷，真是上辈子不修，这辈子才会倒这八辈子的血霉。还有人想，以后该怎么样。讨好王爷和王妃。慕容紫瑶和李湛心里想得是，自己才刚回府中，还故意打扮成这幅样子，怎么这圣旨便如影随形地来了。就像是掐好了分寸，按时演出的戏一样。

来宣旨的人是明宗身边的大太监段良，慕容紫瑶和李湛尤其不敢懈怠，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唯恐错漏下一言一语。可那圣旨讲的内容却没什么要紧。大概说七皇子李湛离京日久，明宗甚为想念，故宣召其入宫一叙天伦。其余也只是客套话。听得人心里真是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宣读完以后，李湛给了慕容紫瑶一个眼色，慕容紫瑶立刻会意地说道：“尔等退下。”仆役们见到主子回来，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众人鱼贯而出。李湛这才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银票。借着和段良客套寒暄的时候，顺手塞给了他。宦官不同常人，无儿无女，总是担心自己年老之后无人奉养，因此对银钱一物就加倍喜爱。段良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所以李湛干脆就给了最直接的东西——银票。果然，段良立刻眉间舒展了些，他把那银票拢进袖子里，然后说道：“七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小的真是心里有愧。”

李湛客气地回话道：“哪里哪里，公公服侍父皇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受用些好物件儿也是应当。只可惜小王仓促回京，手里只有这黄白之物，是公公不嫌弃才对。不如公公改日赏脸光临，小王定奉上更多珍奇之物可供公公您赏玩。”

那段良听了李湛这恭敬的言语，神色更是温和，于是回道：“王爷您离京数月，体察民情。听说您曾参加了西湖桂花节，救了一个孤儿，一个小贩。皇上对您这样爱民如子的举措甚为宽慰。明日召您进宫不过是想问问您对外间事物的风土人情，殿下照实说便极好。否则便不好。殿下可懂。”

李湛何等心思，片刻后便明白了那段良言外之意。他心中喜忧参半，口里却越加恭敬，直亲自送了那段良出门。临出门前，段良看了慕容紫瑶一眼，对李湛说道：“王爷果然好眼光，王妃堪为良配，明日也请王妃仔细预备着了。”李湛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闪烁，全然落入了段良眼中，他有些惊讶地用眼睛余光打量了慕容紫瑶一眼，面色如常地离开了七皇子府。

段良一走，慕容紫瑶立刻没有了刚才的庄重，但却知道眼下的场合不宜开口相问。于是她命人准备热水餐点，无论何事，总得梳洗并用些点心后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