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涯两忘（1/1）

快乐的时光容易过，一眨眼，慕容紫瑶主仆俩已在李展府中住了一个多月。不知不觉间，盛夏已过，暑气也去了大半。这秋高气爽之时想必为时未远。慕容紫瑶早在进入李展府中之前，就命小圆将自己的信物拿去给出使凰国的户部尚书刘忠。透过刘忠，慕容紫瑶在明阳城的外国人群居之地——百川坊中置办了间房屋。然后，趁着一天夜色深沉之时，和小圆乔装改扮成府中杂役离开。她去得无影无踪，可苦了李展府中服侍她的一干家人侍女。此时李展坐在自家的书房里，轻轻地给自己斟了杯茶，又轻轻地执起笔来描了幅丹青。俊美的脸庞被嘴角微微的笑意一衬，整个人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样。这么个仙人般的贵公子，现在正焚香弹琴，看上去好不自在。下方跪着的人却面如死灰，只顾磕头求饶，竟比那日茶舍中的老板与伙计更害怕三分。李展抚的琴曲是高山流水。琴音轻灵，分毫未乱。但满腹心思都在刚刚慕容紫瑶房中的胭脂盒中搜出的那封信里。”李兄均鉴。小妹系女儿身，真名不便告知。那日与李兄结识，本属偶然，非妹刻意算计。兄之才华气度深为小妹佩服，小妹亦为能结识兄长这般人物而暗乐于心。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妹原本志在走遍九州各国，今日不过再踏旅途而已，兄不必不舍。况兄乃当今凰国七皇子李湛，与小妹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他日再见，若兄仍是李展，且妹亦是姚容。则换妹做东道主，好好款待李兄。若是各为其主，则兄不必手下留情，妹亦会翻脸不认人。无论他日如何，此去山高水远，唯盼君身体安康。妹容上。琴音突停，李湛点了点头，房中下人如闻大赦，如鸟兽般退去却不出丝毫声音。李湛拿起这张纸，毫不犹豫地往灯里一丢。心中默念，好聪明的女子！我扮作一般世家子弟外出也不是第一次，自问处处小心，谁知还是被她看破。只是可惜，本想用她路国郡主的身份大作一篇文章，现在全化作乌有。慕容紫瑶，希望我们不会再见。因为下次再见，你我必定是死敌。你也毋要怪我，我虽对你有惺惺相惜之意，但谁让你自己奇货可居呢！都说被人挂念会打喷嚏，慕容紫瑶此时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按理说，打一个喷嚏没什么了不起，在上百人都唾沫横飞，或明或暗地讲述自己路上见闻的大堂里面打喷嚏呢？那就更没什么了不起。慕容紫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李湛，自己和他一路做伴，后来又受他热情款待，就这么不当面大声招呼就走好像有点不太厚道。可是自己毕竟是路国郡主，只带了一名侍女来周游列国，要是被他扣为人质，或者他对自己另有所图该当如何呢？先小人后君子，小心使得万年船。李湛啊李湛，对不起了，下次见面我会给你带点我们路国的土特产的。“哎呀，我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就这样荡平了韩氏叛逆，以此不世之功荣登太子之位。先帝呀本来就对咱们陛下疼爱有加，看到他立下这么大功劳，自己呢又觉得当皇帝太累，干脆就在两个月后直接让位，自己高高兴兴地当太上皇养老去了。真是父慈子孝，儿子能干老子省心呀。”大堂上的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大堂里的人有人听得津津有味，有的则打瞌睡吃瓜子，还有的磨牙放屁，怎一个热闹了得。慕容紫瑶面上点头微笑，心中却暗想：什么父慈子孝，皇家哪来的亲情。分明是当时还只是临郡王的皇帝以清君侧为名，诛杀了当时把持朝政的韩后及其党羽。趁着立功之机，恩威并施，逼自己的老父皇立自己为储。老皇帝一来年迈，二来他虽未失皇权，但整个京师的军队都已落入太子手中。俗话说，手里有刀说话才管用。否则说的话还不如放屁，连声儿都没有。哪个皇帝的龙袍不是血泪织就的，只是登上了皇位，总得把血洗干净，至少外面不能有血。所以，才有了这说书，有了那些唱曲。阿爹他们不也是，哎呀我怎么连爹他们也编排上了，真是该死。不想了，不想了。慕容紫瑶摇了摇头，把自己刚刚想的最后一句话给摇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