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惊人（1/2）

没了整日看书下棋的悠闲日子，太后的寿辰很快就到了。洛扶雎的三重奏小组，也练习得很是到位了。

洛扶雎坐在镜子前梳妆，故意将眼底的粉打得厚了些。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尺八主音时那段的感情，谱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标注。她自然是没怎么睡觉的。

望着自己那双肿的略大的眼睛，洛扶雎最终决定把它画小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前几天洛扶瀛撞见她早上起来还未梳妆的样子，还有些惊恐的问：“你素颜怎么眼睛好像还要大些？”结果被洛王妃一句，“你妹妹天生丽质，用不着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给堵了回去。

看了看院子里的日晷，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洛扶雎连忙去喊还坐在茶室悠哉的一家老小。

“爹、娘。你们再不走，怕是要赶上出行高峰，被堵在路上半个时辰了。”洛王夫妇从渝城回来之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愣是要说父王母妃听着刺耳，要家里的孩子改称呼。

称呼是很快可以改口，但是都城的路况可就不那么好改。洛扶雎前世从来都没想过，冷兵器时代居然也是会堵车的……

“父王，绍儿的马车前几日坏了，只怕是要带上母妃同哥哥姐姐挤一挤才行。”洛家庶女这个久久不开口的闷葫芦总算是让洛扶雎头一次听见了她的声音。若不是前几天同林绍恩练琴时她进雅苑找书，怕是她至今也不会知道这个庶出妹妹的存在。据云璐说，洛绍儿的生母舒侧妃并非洛长平自愿迎娶，而是十几年前年前皇帝赐婚的。想来，是拿来监视洛家行动的了。

“爹，哥哥常年出行爱骑马，所以那架马车几乎是我一个人在用，空间自然小些。此番妹妹的马车既然坏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于情于理也该将自己的让出来给她。只是，得麻烦如默给我和哥哥牵匹马来，好给舒侧妃和妹妹腾地方。”洛扶雎从来就没有对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有过任何好感。从那天下午见到她开始便是。哪个良家妇女会在光天化日下晕倒在自家书房里？而且恰好就倒在了林绍恩的怀里？绿茶婊这个生物，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那么畅销。

洛扶瀛看出了洛扶雎的那点儿小心思，当然，也正随了他的意。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正妻生的孩子会觉得和庶妹庶母呆在一起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那绍儿代替母妃，谢过哥哥姐姐。”洛绍儿嘴边泛起一阵笑，被洛扶雎用冷漠的眼神怼了回去。这个庶妹妹的层面未免也太低了。罢了，看多了也是添堵。

因马车被洛绍儿占用，洛扶雎骑马时不免把脸黑着。洛扶瀛在离她差不多五尺远的地方看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一会儿进了宫见着恭亲王，真该叫他给你画幅丹青。”洛扶瀛故意将马朝洛扶雎拽得近了些。

“你不是和他不熟么？找他给我描丹青做什么？”洛扶雎依旧保持着比影子还黑的脸。因还有些气，声音压得很低，传去洛扶瀛的耳朵里，让他笑得更没心没肺了。

“当然是记录下我光辉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妹妹为数不多的黑脸时刻啊！你先保持这个表情，待会见着恭亲王了再换。反正他瞧一眼就能记住。”洛扶瀛笑得太得意了点，差点一个哆嗦坠马。

看他差点坠马，洛扶雎露出一霎的担忧之色，但转念一想，这人习武，就算摔下去断然也是不会怎样。于是，驾着马，朝前走了。

“这丫头也忒小心眼儿了。”洛扶瀛自言自语道，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皇宫时，太阳已经几乎快落坡了。巧的是，在宫门口遇上了同样骑行的林慧恩姐弟。

“郡主今日怎么有兴致骑马了？”林慧恩看到了洛扶雎虽然缓和了许多，但还是很明显的诉说着“我很不爽“的那张脸，不禁问道。

“绍儿见过慧恩姐姐、林将军。”洛扶雎正打算回答，却被踏出马车的洛绍儿打断了。她的马车。

我忍……我忍……我忍……不和此类小贱人计较……洛扶雎手指关节轻微泛白。

“这位是？”林慧恩没见过洛绍儿，因为这是她和舒侧妃第一次收到宫宴的邀请。

“这是我妹妹洛绍儿，头一次入宫呢。”洛扶瀛抢先答了。这个洛绍儿似乎有些太过分了。

一听见洛绍儿的名字，林慧恩便知道她是庶出。青平国的大家族给子孙取名时皆有字辈顺序，例如洛扶瀛兄妹是扶字辈，自己和绍恩是恩字辈。但是，只有嫡出的子女才有资格排字辈。

洛绍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之所以今天敢跋扈些是因为常年观察下来发现哥哥姐姐都是好脾气的主，却没料到洛扶瀛会当着林绍恩的面给她下不来台阶。

“原来如此。绍儿姑娘不必拘谨，寿宴不会那么沉重的。”对于他们这些嫡出子弟，一个寿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洛绍儿来说，林慧恩的这句话却像是针一样刺在自己心里。她傻傻兴奋了好久的寿宴，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

“多谢慧恩姐姐提醒。”洛绍儿虽然心中不平，但仍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洛扶雎看在眼里感觉她着实可悲。

“给恭王叔请安。最近身体可好？”不远处，殷晟息裹着皮裘缓缓走来。他绝对是今晚所有宾客中穿得最厚的一个。他的脸色对比上次见着时要红润了一些，只是指节依然骨节分明，身型还是那么消瘦。

“是扶瀛啊。嗯？扶雎和林家姐弟也在。哦，这位是？”殷晟息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从没见过的洛绍儿身上。他的目光很柔和，不像别的皇室中人那般刺眼。洛绍儿左右也不过是破瓜之年的少女，很自然地，为这个最年轻的皇叔，倾倒了。

“绍儿见过恭王叔。”洛绍儿将脸垂了些，成功隐藏了自己发红的脸颊。

“这位是洛王府幺女洛绍儿。”林绍恩紧跟着介绍道。洛绍儿不说姓氏，殷晟息是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的。

沉默了一会儿，殷晟息微笑道：“原是绍儿。倒是听洛王兄提起过。你舞跳得不错？”事实上，洛长平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个庶女。这个信息，是殷晟言几天前接到宾客名单时告诉他的。

洛绍儿听闻，惊讶一笑。她可从未想过洛长平会和外人提起她，也没料到殷晟息会知道关于她的一点事情。

“恭王叔谬赞，绍儿不过爱好舞蹈，谈不上擅长。”她的声音有些嗲，听得洛扶雎有点起鸡皮疙瘩。

“恭王殿下，我们还是快些入席吧，若是迟了，怕是会有小人说我等对太后娘娘不敬了。”林慧恩觉着这对话实在有些太尴尬，没忍住结束了它。

殷晟息自然没意见，他原本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因此立即朝席间走了去。此次的太后的寿宴在御花园的梅林举行，据说是她亲自挑选的场地。淡淡的梅香参杂在酒水的米香里，令人还没碰杯就已经有些醉。太后很会享受。

然而，洛扶雎的注意力在走进席间后不是被梅林里红粉白三种颜色的梅花吸引的，而是被邻桌的一只白鹦鹉抽了去。

“这……为什么宫宴还能带鸟来？早知如此，我是不是该把杏仁抱来取暖？冷死了。”洛扶雎有点懵。这种情景还是她第一次见。

洛扶瀛原本在和身旁的母亲议论太子爷今天的蟒袍颜色太妖艳了点，被她这么一问，猛地一个转过头去。只见洛扶雎旁边坐着一个绿衣女子，一张鹅蛋脸上满是倦色，眼睛有些迷离地盯着眼前事物，唯独手，一直在抚摸那只她桌上的白鹦鹉。

“这位大约就是肖宰相家的千金，肖景了。至于那只鹦鹉，据说她从不离身。”洛扶瀛也是凭借着那只鹦鹉认出来的。关于肖景的传闻很少，有人说她貌若天仙，有人说她丑得惊天地泣鬼神。其实人家不过是个长得比较英气的女子。传闻中唯一靠谱的，也就是那只从不离身的白鹦鹉。

“敢问肖小姐是如何将这鹦鹉带进宫来的？”洛扶雎咽了咽口水，先前洛绍儿的气全没了。她就想搞清楚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说五斤糖？哦，它今天可是要为太后娘娘献歌一曲的，这才获了准许带它入席。”肖景困意褪去，仔细打量着洛扶雎。也不知道为什么，洛扶雎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她很有亲切感。

“以前听说过鹦鹉学舌，却不想还能学歌。待会儿，我可要好好听听。”洛扶雎礼貌地一笑，肖景也回了她一个笑。她的声音有些粗哑，乍一听有点像个少年。

结束了与肖景的对话后，洛扶雎就连忙拉过洛扶瀛。“那只鹦鹉到底是什么来历？据说还会唱歌呢。”

洛扶瀛眯着眼睛想了大半天，然后敲了下脑袋，似恍然大悟一般，说：“听几个小吏闲聊时说，这只鹦鹉当年在集市上被贩卖，奈何实在是太罕见，一般人不敢买。鸟贩子急了，提着鸟笼子说再卖不出去就把他做成黄焖鹦鹉，结果肖景刚好路过，见着这白鹦鹉就走不动路，拿五斤肖家秘制玫瑰糖换了它来。从此就不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