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家（2/2）

看着他焦躁的样子，殷老爷子笑道：“好啦，好啦。既然你心有所属，大不了，我改日去求求陛下。我们府中，不是还有个冕儿么。”

殷止转悲为喜，忙不迭地叩谢老爷子。老爷子继续道：“你改日，便将那姑娘接回来，就算出身山中，身份低微，做不了少奶奶，留在你身边做侍妾，也未为不可。”

可……怎能让窈窈做侍妾？

殷止正要答话，老爷子神色却忽然严肃了些：“止儿，你长大了。我打算将府里安防的事，交给你打理，以后季放就直接听令于你。你愿不愿意？”

殷止一愣。

“季放嘛，本就跟在你父亲身边多年。就算有不懂的地方，也可多问问继儿。”

“可二哥他……”殷继向来是个野心勃勃的，此时要从他手里分来安防之权，更是在他眼中又扎了一根刺。除了爷爷疼爱，自己本就在府中势单力薄，这样一来……

殷止担忧起来。

“不相干的，”老爷子看他蹙眉，笑道，“有我呢。”他拍拍殷止的手背，殷止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来，轻轻点点头。

见孙儿答应了，老爷子声音仿佛都高昂了些，眉开眼笑道：“去洗洗，今晚来我房中用饭。我吩咐小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殷止喜上眉梢，这些天的坎坷伤痛仿佛瞬间都灰飞烟灭。只要有家人在，无论什么艰险阻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嗯！”

这边殷继大步迈入西院，听得房中有女子笑闹，嘴角一勾，便转身进去。

几重纱帘之后，便见一身着茜色襦裙、月白褙子的瘦弱身影临窗而坐，正与身边的丫鬟描着花样。小丫鬟与那女子笑了一阵，方才看见殷继立在房中，登时脸色煞白。

“少、少爷，娇儿不知少爷回来……”

殷继却并未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上前将她扶起，笑吟吟地嘘寒问暖。娇儿受宠若惊，一时呆若木鸡。

他演了一会儿，见窗边女子并无丝毫不满，自觉无趣，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娇儿退下。娇儿如蒙恩赦，迅速告退。

殷继三两步晃至女子身边，拈起她的衣袖，叹道：“这身新做的衣服，颜色倒是温润。”

她不做声。

殷继双手搭在她肩上：“如今我在你眼皮底下与别的女人调笑，你都不为所动了么？”

那女子方才转过脸来，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冷冷看着他。她肤如凝脂，面色冰冷时更似白雪，双唇若雪中红梅，轻轻开合：“这殷府中，少爷要做什么，谁还拦得住么。”

殷继闻言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出手捏起她的下巴，咬牙道：“要叫‘夫君’！”

她并无畏色，一字一句道：“你，不配，做我，夫君。”

“呵，”殷继冷笑，“也罢，这许多年你心中从未有我。既如此，我又何必善待你。只是现下有个好消息，不知你想不想听？”

殷继双手抚上她脸颊，又沿着耳后向脖颈中滑去。她双眉一蹙，厌恶地躲开，别过脸去，道：“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殷继冷哼一声：“你心心念念的狄遡，仍好好地活在平宁山里呢。不过这些年像野人似的活着，恐怕早就不是你那个仪表堂堂的狄遡了吧。”

听到“狄遡”二字，她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芒，但殷继字句间的不屑又让她暗淡下来，按捺心情，冷笑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会放我这个软禁在西院多年的囚犯，翻山越岭去找他么。”

“映雪！”殷继难以自制地扭曲了五官，眉眼间尽是求不得的痛苦：“你若对我哪怕有一丝爱意，我又怎么忍心将你关在院里？这么多年了，那叛臣之子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

映雪拿起手中的花样，头也不抬：“遡哥哥就算沿街要饭，也比你光明磊落得多。”

殷继勃然变色，抬手便是一耳光，又抢过那花样撕个粉碎丢在地上。映雪噙着泪水俯身去捡，又被殷继踹倒在地。

“贱人！”殷继拂袖而去。

映雪将被撕碎的花样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自从上次陆骧偷偷送来了银两后，她就千方百计得来了这花样要给狄遡绣荷包，怎能轻易教人撕了去呢。她瘫坐在地上强忍泪水，面上掌印令人心惊，却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