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她仍在遐思，裴炎却将绣春刀随手搁在案边，淡淡道：“为何选在随阳落脚？”

阿芙回神，逢上他的目光，稍莞尔，“你又为何现身随阳？”

“你自麓州被掳，在此地除去那瘦马贩子外，你何来仇家？他既已将你卖入教坊，必然已解恨，那可疑的唯有绿柳斋。”他低声说着，将所有的推断铺陈在阿芙面前。

“城内既无仇家，那掳走你的人必然会离开麓州，我派人密探过，夜里并无车马出城，贼人大胆到清晨里携人外逃，必定有内线接应，那绿柳斋则最有嫌疑。由此一来，红玉透露给我的消息，便不能当真。”

阿芙欣喜，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被掳走已近十日，料想那些人多少也能知晓你的一些背景，我往虔州必然无果。而麓州正处要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我若调动北司缇骑则打草惊蛇，仅凭随行二人又若滴水入海，茫茫天下，无处着手。”

阿芙原本还稍有宽慰，可听到这，一股酸涩却漫上心头。

她因裴炎的大意而受此磨难，如今他却泰然无常地说了一句茫茫天下，无处着手……

他可知自己不顾伤势朝麓州奔来，是为确保他不被奸人所害？他又曾知这些日子那贼人对她百般羞辱，令她差些死于幽僻村舍？

心中顿时空茫，他裴炎，终究更在意自己……

似见她神色有异，裴炎目光一凝，转即道：“十日，我为你留了十日。”

阿芙微怔，回神过来却不解其意。

“自麓州出发，按正常车队行进速度，到中原东南西北四处边境都约在三十日左右，不论你被掳往何处，只要十日一到，我必回丰京调动人马，天涯海角也追你回来。纵然那些贼人脚程再快，也快不过我锦衣铁骑。”他语气笃定而自信，整个人似有灼灼光芒。

“在未出关前寻得你自然好，若寻不到，那景朝的疆界，由我裴炎抵达之日起，就此严防。我布下这天罗地网，就必要把你寻到。”

他是何等的桀骜，言语竟有劈天盖地的凛然，年少之时，阿芙见他已觉少年英武，气魄摄人。

如今他只二十过半，如此的威仪更令人心神大震。

锦衣骑在本朝可谓有万人之上的威权，而北司裴炎就更是无人不晓。

阿芙抬眸静静望去，只觉心间莫名起了涟漪。

“不过，我猜你定能逃脱，必不需我苦苦去寻。”他含笑回望，眼里一片澄明。

阿芙一惊，忙躲过他迫人的目光。

只听他音色沉沉，“还好，你未让我等太久。”

他竟是在等她的......

阿芙有些惶惶然，她本不是扭捏的娇弱娘子，若裴炎来寻她，就这般不顾一切似无头苍蝇般追随而去，她真的会如想象中满足开怀么？

天大地大，他知她去向何方？

如今他依旧安坐城中，却运筹帷幄于千里，他早已想好了每一条路最后将达的境况，无论有多好，或是多糟，他始终有把握，始终能掌控。

这便是当年爹娘在渡口救起的英雄少年！

他有王者之风，却又有将军之谋，更有豪侠之勇，如此盖世无双的锦衣裴郎，怎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阿芙亦不是那种会甘心在敌营等待援兵的女子，就算心中抱有希望，期待裴炎在那一夜深，或哪一日晨，出现在面前，带她离去。

可更多时候，阿芙不愿坐以待毙，更不愿裴炎或任何人见到她如此受制于人。

裴炎懂她，而她似在未察觉中，亦是懂裴炎的。

“你若出逃，必然不敢即刻回到虔州，而麓州情势不明，就算要闯回虎穴，你必然也要在周边停靠整顿，随阳这座往来繁杂的小城便是最好的选择。”他淡淡说着，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笃定。

“所以你便在随阳等了我十日？”阿芙已尽懂他的排布，此刻除了慨叹，也生出了一丝不可言状的期许。

裴炎点头默认，转而沉声道：“阿芙，你可知晓那掳走你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