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到了庆祝国庆节活动开始那天，礼堂里坐满了本公司和兄弟单位的领导，还来了很多公司外部的人员，他们是知道了这个晚会的消息，三五成群跑来看热闹的。林小茜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这是每次表演节目上台之前惯例会有的心慌，一到节目正式开始上场的时候，情绪就会趋于稳定，舞曲响起的那一刻，就完全镇定下来了，到了舞台上，从表情到肢体都可以镇定自若、全神贯注地发挥了。

付昇和他四姐坐在礼堂的大厅里等待晚会的开始，他们事先得到了两张内部票，能够泰然地坐在那里，不被人群推来挤去。

林小茜和女伴儿们穿着长而缥缈的柔姿纱连衣裙，在欢快的舞曲声中翩翩起舞，轻薄的裙踞飞扬起来，鲜艳的红裙包裹着雪白的肌肤，顾盼的眼神如春水荡漾，柔曼的舞姿似杨柳扶风。

这是林小茜最美好的年华，像一朵娇艳的鲜花正饱涨着骨朵，花瓣已经栩栩伸展，释放出在岁月漫长的等待中蓄积的所有华彩，正在不可抑制地绽放。

付昇有些担心自己将要去部队这么几年时间里的变故，还没有走，他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他低声对身边的四姐说：“我走了以后你要经常关心小茜，我隔着那么远，只有拜托你了！”

“放心嘛，我看林小茜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孩儿。虽然她自身那么出色！”四姐拍拍付昇的肩膀，安慰他。

他知道他即将去到云南部队，他长这么大没出过省，心里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一些不可知的惧怕和担忧。大姐夫是局长，已经承诺了他转业回来给他安排一个好单位。他只需要在部队上老老实实的不要犯错误，三年后回来就会有一份好工作，也许他会成为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但他没有告诉林小茜这些实情，他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这些实情是应该保密的。他也确实能保密，在他今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也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

真相是在谎言和伪装的外壳一层一层剥落后，毫不留情地暴露在林小茜面前的，不管她能否接受，不管她觉得这是真相还是梦境，就那样赤裸裸地显现出来，让她颜面扫地。

县城的北边建了一个纺织厂，正在大量招收女职工。张平音和雷琦都去报了名，面试的时候雷琦没过关，张平音通过了面试和笔试，但在体检的时候，她的眼睛近视，被刷了下来。

张平音非常沮丧，她可以进厂工作的希望破灭了，她家里是不可能有其它办法再给她安排一个工作的。

林小茜事先不知道这些，当她把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礼物送给张平音的时候，才知道这些事情，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给她雪上加霜。看到张平音阴沉的脸色和长久的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遇上这么大的厂招工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而张平音却因为眼睛过不了关，被拒之门外。

第二天见到付昇的时候，林小茜还没有从那种失落中走出来。付昇奇怪地问她：“你今天怎么啦？谁给你气受了？”“不是，我有点为张平音难过。”

付昇知道原委后，也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可惜，他们家又比较困难。她爸爸不在了，妈妈没有工作，全靠她哥哥的工资维持，而且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他想了一会儿，有点犹豫着说：“要不我们去和我大姐说说，看我大姐夫有没有办法？”

事情办成后，张平音的妈妈买了两袋奶粉和一些水果，叫她去付昇大姐家表示感谢。林小茜和付昇陪着她去了，大姐坚决不要礼物，说他们家也不宽裕，千万不要讲这些礼。张平音又提着那些东西回去了。

张平音去厂里报到的那天，林小茜让付昇陪着去，她要上班走不开。付昇帮张平音扛着铺盖卷，把她送到了分配给她的集体寝室。高低床的铺位，一间屋子里住八个人，大多是从农村来的女孩儿。

张平音后来和她们中的几个成了好朋友，在心里暗暗留意着想给哥哥张文强物色一个女朋友，给自己找一个嫂子。

张文强的个人问题已经渐渐成了他母亲的一块心病，也曾托人介绍，但先后见了七八个都没成。她们有的在厂里上班，有的从农村来县城打工，也有自己摆摊子做点小生意的。她们分别进了张文强他们家坐了坐，有的饭也不愿吃一顿就起身离去了。事后的回话总是说不合适。他母亲脸上的愁云越来越浓，有时候忍不住地叹气。他安慰母亲，缘分是早就注定的，急也没有用，别想那么多啦，日子不是一样过吗！但在他心里，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破灭了，他已经不去幻想找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只要有一个身体健康、年龄相差不太大、情愿和自己过日子的女人，不嫌弃他和他的家庭，只要有这样一个女人，他便会好好对她。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在付昇去了云南部队当兵后，林小茜感觉孤单了很多，她晚上几乎不出门了，晚饭后总是写日记、看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给付昇写信。隔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一写就是三年。这些积累了三年的信，后来付昇要退还给她。她说，不必了，你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