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好久不见（2/2）

妈妈已经死了，况且妈妈从来不会做菜，我在想什么呢？

“喂，云奶奶，是你回来过吗？……我说桌上的菜，你干嘛还专程跑回来一趟呢？”

“不是我哦，是小默的妈妈，花盆下有钥匙，我同她说咯，她说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帮你收拾收拾屋子哦，新年是要除尘的，来年一年运气好哦。”

“哦……哦……”

我把它们一一加热了，把它们移到客厅去，电视打开，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无论多少家多少事多少人，每家这晚的节目总是一样的，我看的和小默看的也是一样的。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一个人过新年，一个人吃许多的菜。身边没有一个人，但是我却觉得，好像是这么多年来，我吃过的最温暖的一次年夜饭。

后来等到洗漱过后，我掏出手机给小默发新年祝福和晚安，然后看着手机发呆。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会不会还和去年一样吃好多好多的零食？鸡爪、雪饼、巧克力、辣条……

过了好久她回我说：恐怕是晚安不了了。

我急忙打电话给她，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像是从旷野里传来的似的。

“你怎么了？”我着急的从床上坐起来。

她说她现在在医院，她大表姐的孩子没了，所以亲戚好多都赶到医院里来了。

“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书店吗？没事的没事的。”

我再三确认之后才听了她的话安心睡了。

我的确要好好的在书店工作，寒假的时间不长，但是店长给我的工资按日结算，的确算是蛮高，一天可以赚到一百块。犹记得去年小默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总是在吵吵闹闹，我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也没有祝福，新年也没能一起度过，我想用自己赚的钱不是男人给的钱也不是妈妈留下的钱，给她买一份礼物。

所以我忍受每天见不到她的煎熬。

终于有一天，她发信息告诉我说晚上她要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吃夜宵，我高兴坏了，简单回复她以后，我一整天都在期待晚上的到来。

去吃点儿什么才好呢？烧烤麻辣烫都不错，她喜欢的总是一些辛辣又不健康的东西，我得先吃点儿什么垫垫肚子。

晚上一直到很晚，她都没有来，但是既然她说了，我知道她就一定会来。店长和店员把门关了以后，我站在门口等，风凉飕飕的像是刮着冰凝子。不过我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默，久违的能和她一起去吃夜宵，不觉得冰凝子冷，风也不冷。心里是一团灼烧的火焰，在炉子里头燃烧着，炉子上还炖着各种香气袭人的美味食物。站久了一天的疲惫越来越嚣张，于是我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最后干脆坐在店门口靠着透明的玻璃窗。

“林里吗？她没和你在一起？”

“你们两个现在天天形影不离的，我哪儿还能看到她的脸哦。”

“你们不是经常一起到网吧去打游戏吗？”

林里是个反应快的，不过他还是顿了一会儿才提着嗓门说道：“哦，对对，是的，刚才我们在一起来的，她刚刚走了，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不用了，她已经来了。”我说，我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仍旧坐在原来的冷风口上，街道上湿漉漉的，许多许多的店都已经关门了，恐怕这个时候连烧烤摊麻辣烫店都已经关门了。

冷风依旧夹杂着冰凝子，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也彻底的冷了下来。

我突然很清醒而强烈的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我实在是一个很爱自欺欺人的傻子，明明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宁可把真相掩藏起来也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我和死去的妈妈有什么两样呢？

可是我偏偏不想认输，我死死握着手机倔强的站了起来，我站在冷风里，无数的冰凝子摔在我身上，我倔强的站在冷风里。我在心里同自己说，她会来的，她只是忘记了，但是她会来。如果她来了，就证明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多了，只要她来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谁也没来，可惜。

我依旧站在那儿，对街有一家夜宵店，老板娘出来倒脏水，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店老板进去了，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得树叶的沙沙声。

0点多的时候，小默还是出现了，从一辆破电动三轮车上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真的还在这里啊？冷不冷呀？”

她满脸的愧疚同我说，我却笑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放了下来，不再用力捶来撞去的了。

“你来了就好。”我指着对面的那家夜宵店说：“去吃点夜宵好不好？”

后天就是我上班的最后一天了，大后天我会去买礼物，大后天的晚上，我要将平生第一次花自己的钱送给她的礼物亲自递到她的手上。

我问她那天晚上在不在家，不想暴露自己马上就要辞去工作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的想了想，告诉我说：“应该吧！”

那天，我买了一条向日葵造型的银项链。对我来说，小默像是一个火红的太阳，但是走来看去没有太阳，向日葵总归是随着太阳的，太阳在哪儿，它就朝着那儿撑起笑脸，好像这是唯一和太阳最接近的东西了。

一直到晚上我才妥帖的买好了东西包装好了，写好了纸条，又在抵达他们家附近的时候决定把纸条给扔掉。我不知道怎么把那些肉麻的话传递给她，即使是以纸条的形式给她。但是我想她收到礼物的时候就能够明白的吧？但是其实我也不需要她明白，她一直不明白也可以。

我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快。我要走到小默家的巷子口去，我要快步穿过巷子见到她，要等到了她家楼下，就打电话给她，让她下楼来。亲自把东西送给她，我要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

我……我在巷子口止步，往后退去，狭窄的巷子里，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听见两个人正在说话，我现在看不见他们，因为我靠着墙站着，不被人发现。

“渠城真是个好地方。”小默说，声音有些低顺温婉，亲声细语的不像她。

“是啊，下次要是有演出你再和我一起去啊。”

“好啊……嘿嘿。”

后来，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我也无力仔细去分辨了。

好久好久，我躲在巷子口附近的一家店里，看着叶笙歌摇手拦了个车走了。

然后，我打电话给她：“小默，你这几天都在干嘛呢？”

顿了好久，她告诉我：“我……我都在家里啊，看电视看书什么的，嗯。”“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刚到家，有些累了，我先挂了。”

“嗯，你明天还要去书店呢，好好休息吧！”

“嗯。”

“晚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