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也很好(2/2)
随后,大鼻子便被生拉硬拽的走了。
邓芍药捏着一把选菜的钳子,走几步站在我的身边,日益的阳光和激烈的训练使得他的肱二头肌练成了如硕大的莲藕一半,壮壮的显得很有气势。他神秘兮兮的告诉我:“我嗅到了十分复杂的味道。”
“是吗?”
他点点头。
我告诉他:“我还嗅到了你身上很浓的汗臭味,臭的也是……相当复杂。”
他毫不在意,还甩了甩自己馊臭汗湿的留海儿,口口声声告诉我:“哦,小妮子,这是男人荷尔蒙的气味。”我即刻送了他一记白眼。
“小默,我和你说完一件事情,我就要跑了。”他很快歪着脑袋告诉我。
我问他他为什么要跑,他就皱着眉头很是奇异的望着我:“你的脑回路果然和一般人不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很无聊。自从知道他竟然有章晟那么无聊的朋友之后,邓芍药在我心中的有趣程度,就呈直线下降了。
他凑到我的耳边告诉我,在当下人多拥挤热得各种汗臭齐聚一堂混合着炒菜馆浓烟气味的时候。
“我刚告诉章晟你在这儿了。”
随即,他便如他先前预言的那般,撒腿跑了,我慢半拍的才追了上去。
“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这个死芍药臭芋头给猪炖汤喝!”
“戚轮希你过来一下。”
大家坐着等菜,唯我坐立不安。在大鼻子和阿凝去买饮料回来之前,我拍了拍戚轮希的肩膀便走了出去。还好嘉茜没随后跟出来,不过嘉茜一脸落寞的看着我们走了的样子,像是心也跟着飘走了。邓芍药很快见缝插针坐到了嘉茜身边去跟她搭话,又是那副满脸笑嘻嘻的从不得正经的模样。
我们从炒菜馆搭着的小雨棚后头出去,那儿是一块菜地,一颗歪脖子的李子树上还有老板晒在树杈上的好几块抹布,干燥的像是一块块石板,坚硬的戳在那儿。
我对戚轮希说道:“你等会儿一定要救我。”
他看着我,也不搭话,等着我继续往下说。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沉默寡言还爱装深沉的个性了,好像一只穿着高贵华服的臭驴子,十分倔强的被拴在自己给自己圈着的一寸平方的土地上。我很快告诉他说:“章晟马上就要来了。”
不用我细说,戚轮希也能够明白,我实在被章晟那个狗皮膏药一般的人物纠缠的有多心累。
“你和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么聪明,总有办法。”
我抓耳挠腮了半天,他倒是无动于衷。
我正想说,要不然你装作我男朋友先骗过那个家伙要紧。大鼻子不具有说服力,邓芍药是他好兄弟,是他给这段“孽缘”牵的线。唯有戚轮希,从内到外,从天时地利到人和,现在都是最好的人选。
他就开口告诉我说:“好吧,我有一个办法。”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章晟果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我像上课老师突然点名到开小差的我时那般局促,偷偷拽着桌子底下戚轮希的衣角。戚轮希就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随后,他捎带着说了一句什么,便带着章晟出去了。
五分钟之后,章晟走了进来,满脸愤怒的叫我出去。我心下忐忑,出去的时候戚轮希绕过来往的路人与我们擦身进去了,我疑惑的目光投向一个目视着前方的像是木雕一般的脸孔,他根本没看我一眼。
等我出去的时候,章晟方才一脸的愤怒突然便擦枪走火,一起喷射了出去,转眼间脸上便又转变成了一股大提琴一般的哀伤。他用难过的语气……再也不是公鸡嗓了,因为沮丧,连声音都变得更加的柔和了一些,很像一种母鸡下蛋的咯咯叫,他对我说:“和那个家伙说的一样,叶笙歌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我的脑袋当即像是炸了一下,一时间牙齿和牙齿磕在一起,嘴唇艰难的隐藏着它们的震颤,浑身装了钻地机一般的在轰天轰地。
章晟是一直在二中念书的,从前身为二中初中部校草的叶笙歌一直以来都很有名气,我大概明白了戚轮希方才同他说了些什么。
我随即点了点头,顺水推舟,整个人显得有些木讷。章晟又和我说了几句什么,我没仔细听,很快他头也不回的跑了。从我踏入青春期开始,第一次伤了一个纯净少男的心。但我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愿这副狗皮膏药不会再产生后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好。
一餐饭吃完以后,我便无精打采的往学校走。
“一起去散散步?”
我回头,看见嘉茜已经沿着学校的林荫道从另一个岔道口走了,合着她一起的还有阿凝、林里和邓芍药。我回头看向身侧之人,他的白衬衫一尘不染的,黑色的头发像是被墨水浸泡过一般,还带着一种墨汁没有干透的样子,真怕什么时候就滴染在了纯白的衬衣上。有一串串晶莹的汗水如山泉一般从他裸白的肌肤岩石上向下流,他的身上有一种我已经熟悉了的味道。熟悉,是一种可怕的感觉。
他曾经额头上那个被我发现过的伤口,随着冬天的过去已经悄然退场,仿佛就连那个伤痛的冬天也不曾存在过。如今,我们却渐行渐远,即使我和他走在通往学校花径的小道上,两个人的影子和心也无法交并在一起,仿佛仅仅是一把直尺的距离,就隔出了两个独立平行的空间。
学校的小湖中心有个亭子,今天中午这儿有不知道谁留下的快餐盒,带着一层土灰色的油腻腻的地沟油。几个喝到一半的饮料瓶,瓶盖子掀翻在地,瓶子被孤独的搁置在柱子的旁边,像是躲在柱子边上遮风挡雨,上面一点儿也没有人的唾液残留过的痕迹。再是几团看起来肮脏的擦过鼻涕和嘴巴的纸。除了这些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走到空旷没有垃圾的那一边,取出口袋里的纸巾在木制座位上小心谨慎的擦了好几下,又取下两张来垫在上头,示意我坐下。
他这个人很讲究,连擦东西的样子都像是在做什么演习,认真又严肃的样子。我整个人闷闷不乐的,一言不发一屁股坐下,把薄薄的一层卫生纸碾压在木头坐凳与我身体的重量之间。
他一坐下就和我说:“以前,在二中的时候,叶笙歌就很有名。”
他们有名的方式同现在一样,一个是“考神”,一个是“校草”。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起他了?”我皱着眉头,眉心处的凹槽里有汗液,晶莹的像是荷叶上的露珠,不待它自然的从尖尖角上落下,我就如拍蚊子一般一掌将那儿的汗给抹去了。
“啪”,我还拍了一下腿上的蚊子,摊开手来看,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也很好。”
这个“也”字用的很是微妙。“谁还很好?”我突然感到一种被冒犯的被侮辱的让人十分愤怒的感觉。
他直视着我,一点儿也不怕我,不像平时那般顾及我的心情。冷酷、严峻而残忍的告诉我说:“你也很好,嘉茜也很好,所有的人都很好。”
他咬着牙,那些字眼好像从他牙关里拿锤子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有着隐形的刺耳的“砰砰砰”的响声。而他那副愤恨的表情,好像是在说谁都很好而唯独他不好一样。
“够了!”我大叫了一声,沿着来时灰色的石板路一路向前跑,惊走了在岸边停顿游荡的诸多鱼儿。
我没有回头去看坐在亭子中央的白衬衣,湖中有着他的倒影,两朵白色如并蒂的莲花,又像是孤魂野鬼,随着水波更加的飘忽不定了。
我跑到操场训练场地去找大鼻子之前,居然掉了几滴眼泪。我觉得我可能是傻掉了,或者是疯掉了,我不知道那种深刻、痛苦的感觉从何而来。他的话像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是给甲骨文进行翻译,是提前了解最优秀的侦探小说家作品的结局。我只要给自己的湿润寻找一个答案。
在那之前,我迫切需要找到大鼻子,我需要揪一揪他的头发,扯一扯他的鼻子,然后撞在他的怀里。我需要我的亲人,我永久的灵魂的岸。
可我看见阿凝就在训练场地不远的台阶上,正站得高高的冲着那头的大鼻子喊:“林里,你个傻子,多用点儿力啊!”
我走到阿凝身边坐下,阿凝的激情突然退却,她也一屁股蔫了一般的坐了下来。
她又突然告诉我,像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那般的告诉我:“戚轮希对嘉茜说,先和她接触看看。短期内,嘉茜打算正式的来一场表白,把她冬天里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围巾,争取在夏天送出去。”
我不知道阿凝突然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快又知道了。
“如果你别搞破坏的话,估计这事就成了。”
“……”
“哈哈,我开玩笑的。”
阿凝指着操场上被教练提着屁股飞踹狂骂的林里说道:“你瞧瞧那傻货,多傻?”
我看向林里,他正好回头,冲着我们傻笑,努力伸出了手朝我挥了挥,像我以往每一次跑来操场上看他的时候一样挥动着他的长胳膊。他的眼睛像是两颗珠子,精准的定位在我的身上,因为笑容而左右晃荡着,闪耀着比群星还璀璨的亮光……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