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冲喜（2/2）

水夫子哼了一声，语气严肃的回道：“他确是我女婿，不过，上一代的恩怨与孩子们无关，我跟你们走就是。你把他们放了。”

管家像后边唯一侧身，几个仆役就冲到水氏出来的屋子里，把灵曲和四嫂带了出来。钟管家看着眉目如画的灵曲脸上笑起了一堆皱纹，然后对着水夫子说道：“水大人，想让我放了他们？呵呵，行，只要你退了与他们家的亲事，我就让他们活着离开。”最后这句话，语气平缓却是字字如惊雷，打得水夫子心突突直跳，就快要蹦出来了。

水氏也是一阵恶寒，看来这钟震石是连他们的女儿都不肯放过了。再一看屋子里堆着的红箱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手紧握成拳，咬着嘴唇，眼角含泪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水夫子。水夫子与水氏目光相触间读懂了对方意思，不能连累刘四哥一家，即便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也不能让他们受牵连，至于灵曲······

“好。”水夫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声音微颤着说道：“我们退亲就是！”

刘四一听，也只能叹口气，他和他媳妇都是乡野小民，当管家说出那番话时，他们就已经退缩了，还想着如果水家不退，他们退，毕竟保命要紧啊。刘小娃一听却是心中一凉，急急哭喊道：“爹你快和父子说我们不退亲啊，不退亲，娘。夫子，夫子，你不能拆散我和灵曲啊！”

灵曲听到这里也都明白了，但是灵曲没有像小娃那样哭喊，她其实还并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爹娘让她嫁小娃，她嫁就是了，可是现在这个老人家不准他们结亲，只要不伤及刘四叔家的性命，她不嫁就是了。

于是灵曲呜咽着劝说道：“小娃哥哥，你别哭了，你和四叔四婶走吧，别被灵曲连累到了。”

管家一听灵曲开口，心中更高兴了几分，这水家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机灵剔透的孩子，给大少爷冲了喜后，依这孩子的品貌性子定能和大少爷过的和和美美，钟管家拍手赞道：“好。水大人，您和夫人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啊。”随后一摆手，那几个仆役就把刘家人打了一顿扔了出去，其实主要是小娃不肯离开，这才挨了打。

管家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灰色的云朵铺满天空，天色越来越昏暗，刚才淅沥沥的小雨，也已经变成了哗啦啦的大雨。已经不能再拖了，于是钟管家看门见山道：“四年前，我去南安镇的龙王庙祈福，碰巧看见你们，回家后我就跟老爷说了，老爷说啊，你们是好兄弟，既然各自都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一男一女，正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啊。这不我们家大少爷到了弱冠之年，老爷就叫我来提亲了。啊对了，我们老爷说了，他与你是故交好友，这嫁妆就省下了。今天我就带水姑娘回去了。”

水夫子前面还在忍着，到了最后还是被吓得不轻，水氏失声叫道：“今天，不行。”

钟管家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水夫子见情况不妙，赶紧圆场道：“钟管家，既然都是故交何必急于这一时三刻，何况外边还下着大雨呢。”

钟管家剜了一眼水氏，然后不屑道：“这点儿雨算什么，我在外边备好了马车，令爱不会被淋到的。”然后叫人把所有的箱子都抬进屋子里，把小竹屋堆得是满满当当，钟管家顺手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装了不少书简。钟管家笑道：“水大人，我们家老爷对你可是十分上心啊，还记得你爱书如命，这里有一半都是你以前喜欢的书籍，剩下的就是些个金银珠宝。我家老爷可是对你不薄啊。”

水夫子心中气恼，想当初因为他知道钟震石贪污修河堤的修缮款，还与朝中大官行贿，又不肯与他同流合污。钟震石怕他走漏风声，这才几次三番迫害于他，最后竟害水氏倾家荡产僵他从大牢赎了出来。

钟管家这次送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当年抄家以及水氏变卖的东西。水夫子本是一届贫苦出身，家里值钱的家当都是水氏的陪嫁，现在这些东西又回来了，不过代价竟然是要将他们的宝贝女儿嫁过去，水夫子夫妻两个心中着实不安。

钟管家见水夫子不说话，就合上盖子，然后拱手道：“水大人，东西我也送到了，天色也不早了，二位休息吧，我这就带着少夫人回京了。”

水大人一听这话，连少夫人都叫了，这是铁定要带走了。心中更加不安，这么急着带灵曲走，一定没有好事，这个钟震石到底想干什么。不行，我不能让他带走灵曲。

水氏也是紧紧握着灵曲的手，先水夫子一步开口道：“钟管家，您稍安勿躁，既然非要将我女儿带走，那你容我再跟她交代几句吧，她身子不好，既然要上路，她身子又弱，我怎么也带给她带几件衣裳啊。”

钟管家见水氏一副依依不舍、泫然欲泣的样子，再想到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谅她也刷不出什么花招就允许了。

水氏把灵曲带到房间里，一边给她收拾包袱，一边低声说道：“女儿，一会儿天就黑了，他们带你走到迷树林的时候你记得趁乱逃走，娘直到让你一个人走迷树林很危险，可也好过被那些人带走嫁给什么大少爷，他们这么急着带你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女儿，娘给你的这支步摇，会保护你的，一定要带在身边，千万不能丢了。还有，你记住出了树林之后往北走，去鼎阳山，一定要拜容无仙人为师。”

灵曲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个老人家一来就要带她走，还要她嫁给大少爷，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心中也开始害怕起来，还不等开口，娘亲就说了这许多，她刚想再问什么，就听水氏哽咽着说道：“我的乖女儿，没想到，不管怎么躲，还是躲不过去。娘和爹本来不像你在山上苦修，只想你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女子，过简单快乐的日子，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让你上山修道，是我们无能，保护不了你···”说完更是泣不成声。

灵曲听完，眼圈一红，跪在地上说：“娘，是女儿不孝，从小到大一直连累你们操心、受苦。我不会逃走的，我要是走了你和爹爹怎么办啊。”

水氏听到灵曲这么说，心中虽然有些安慰，但更多的是心疼和着急，这孩子从来没有不听话的时候，今天还是灵曲第一次不听水氏的话。水氏一把拉住灵曲的双手，紧紧握着然后低声劝道：“好女儿，我们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爹和钟大人原来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只是后来，你爹不做官了，关系这才疏远的。虽然是兄弟，可是这么急着让你嫁过去，我们也不放心啊，所以，你还不如不嫁，早在你出生那年就有道姑给你算过命，说你是注定成仙的命。以前使我们舍不得你去修道，现在，舍不得也带舍得了。你就放心逃走吧。”

水氏的这番话说的漏洞百出，灵曲，当时听得糊涂，可是后来她在回想起来，才想到问题，如果爹爹真和钟大人是朋友，为什么钟家提亲来的这么突然，就算结亲又怎么可能不按礼制来，而且爹娘的态度，简直就是如临大敌啊。不过，当时的灵曲还没时间想这些，水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被那些仆役突然的敲门给打断了，水氏只好把打包好的包袱递给了灵曲，灵曲哭着跟水氏走出了房门。

水夫子站在原地，灵曲看到自己爹爹时吓了一大跳，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爹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灵曲心疼的想要握握爹爹的手，却突然听钟管家呵斥仆人道：“大少爷成亲是喜事，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还不赶紧带着少夫人离开。”

说完就让人把灵曲带走，灵曲拼命挣扎，到了钟管家身边时，灵曲哭着哀求道：“老管家，求求您了让我给爹娘磕个头吧。”

一声老管家，把钟管家的心叫软了，是啊，陪着老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钟管家遂点了点头。

灵曲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对着水夫子和水氏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告别道：“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女儿，女儿只愿爹娘安康，一生无虞。”说完又磕了一个头。这个头磕下去，灵曲直接伏在地上哭泣，钟管家见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不能再等，就叫人把灵曲拉了起来，强行带走了。

这时，外边的雨更大了。白滢村好久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了，现在下的雨，就跟灵曲出生那天下的雨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