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青墨（2/2）

“可以。”

话音刚落，只见那少年身形一闪，已然立于那树顶端的一根枝桠上，遥遥向我们笑着。

“……”

我的天诶，这叫略通一二？可与景夜匹敌的身法与速度……君父上哪儿弄来的这么个活宝啊？沐雨你这蠢东西，瞧瞧你又招回来了什么人呐，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少年跃下树来，又是单膝跪地，抱拳道：“世子，公子，可还需要演示？”

我：“……不必了，你起来罢。”

少年起身笑道：“多谢世子。”

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他道：“今夜下山，镇中有使者接应，天亮之前便可赶回山寨。世子可有话要小人带给君上？”

“暂时没有，你先下去吧。”

“喏！”

少年走后，景夜同我道：“此人形迹可疑，不可与之过于亲近。”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即便那少年有些本事，我也不大相信君父会对一个黄毛小子委以重任，何况此人我从未见过。

在落云寨的这些时日，我们与不少人有了交情，得知他们大多因走投无路方才落草为寇。有的是怒杀奸人受官府通缉，有的是遭人陷害为谋生路。

就譬如赵叔，原先在幽国做过百长，念过书习过武，因看不惯恶霸欺压乡里，失手将其打死。一纸通缉令，逼得他上了落云山。

即便被称为贼寇，他们依然秉持着自己心中的操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欺凌弱小，只惩诫奸恶。他们是真正的绿林好汉啊，比起白道上那些自诩正义的贪官污吏不知强了多少。

我问：“若是官兵攻破了山寨，你们当如何？”

他们道：“寨主和山寨的诸位都待我们亲如手足，不敢苟且偷生，势与山寨共存亡！”

劝说的言辞说不出口，我晓得他们会坚守自己心中的信念，劝他们自谋生路也是徒劳无功。

我渐渐明白，先前我劝景夜放过他们的行为是多么欠缺考量。我不想杀他们，可是朝廷不会罢休，因为他们触动了贵族阶级的利益。

即便我们不动手，这个山寨迟早也会面临灭顶之灾。我杀他们，不只是为了景夜的军令状，我不想让他们落入他人之手，遭受更多的苦痛折磨，我会给他们留个全尸，保住他们的妻儿老母。

我也问过沐雨，为何要做山贼。

她毫不在意地笑道：“我爷爷是山贼，我爹是山贼，他们都是被官兵杀害的。我娘也随我爹一并去了，临终前将山寨交给了我，我不做山贼又能做什么呢？”她的声音冷了几分，“朝廷是我的仇家，我必与之不共戴天。”

我道：“朝廷兵马何其多，即便你仗着地理优势短期可与之抗衡一二，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手下的弟兄们考虑。”

她望着我，“你是让我响应招安？我也想过。可是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债的？即便招安，朝廷里的那些自诩清高的文士大夫们也必定容不下我们，只怕到那时日子更加艰难。现下诸国之间战事连连，幽君还指不定怎么拿我们当枪使呢，还是山上自在快活，乱世里头安稳日子难得，过一天算一天罢。”

我热切道：“谁说非得投靠幽廷？我是臻国人，臻君爱民如子、举贤任能，你们若去了大臻，应当不会遭到苛待。”

她却是笑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我的脸，温和道：“小澈，谢谢你为我们着想。可是我说了，我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管臻国幽国都是一样的，这几年臻国的货我们也劫了不少，那些达官显贵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沉默下来，已然无言反驳。落云寨与两国确然已是势同水火，劝她招安兴许是害了山寨。君父派我们来的目的本就是剿匪，我不得不从命。

可是对于沐雨，我下不去手。这个重情重义、心怀正气的姑娘，我想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