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兄长(2/2)
“好戟!”阿垠被震的退了一步,心里有些惊讶,她贪婪的看着湫时手中犹自散发出温润蓝芒的清水戟,由衷叹道,不过却很快的弯起了嘴角,戏谑又轻蔑的冷眼看着面前这执戟的白衣女子,“不过等你死后,它便是我的了。”
湫时冷冷一笑,眉眼瞬间柔和起来,犹如初融的春雪,梨花开了千树万树,“你倒要有那个本事。”
她的容貌实在姣好,是阿垠于六界见过最端正的,让她鬼使神差便想起了冥界那位失踪了许久的女君,她怔了刹那,很快回过神来,湫时的清水戟却已经到了面前。
一招一式极为凌厉,一点都不似她端庄精致的面孔,阿垠起先还游刃有余,到后却越来越吃力了,湫时将这招式如行云流水,将一支戟用的犹如活了过来。阿垠进退之时看到那白衣女子眉间越发稠艳夺目的红润印记,隐约是一枝曼珠沙华的模样。
“女君?”阿垠迟疑着,一出神间,湫时的清水戟已经直直的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再去三分,这魔族女子便要落入无妄海,去喂了无妄海中虎视眈眈,正贪婪的盯着此处的凶兽。
“阿时……”有人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里有迟疑与不敢置信。湫时眼风微瞟,便看见了急匆匆跃过来的那人,是记忆中的熟悉面孔。
“揽洱。”他与湫时,一同长大,算作是她于冥界唯一的,也是除了撷亦外最为亲近的玩伴儿了,她不过稍一分神,清水戟下嘴角还流淌暗黑血液的魔族女子瞬间便逃开了,转瞬便不见了踪影,湫时也不再追,迎着揽洱而去。
才到面前,便被个结实的怀抱抱住。
“这数千年来你到底去了何处,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揽洱语气里有埋怨与责怪,更多的却是欣喜与哽咽。身边还是刀光剑影,不停有人倒下,落到已经被血液染了色的无妄海里,溅出巨大的水花……
明明是兵荒马乱,湫时心里却安静温暖起来。
冥界依旧是那个冥界,即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可有些人与物,依旧如初。始终是有些她要去,并且值得守护的东西啊!
“说来话长……”她安抚的拍了拍揽洱的脊背,心里也是欣喜,眼圈都有些湿濡,可这却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于是那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撷亦在哪儿?”
撷亦一身绛紫劲装,挥斥镶嵌着红晶石灵的长剑,带起一阵阵猩红明亮的剑芒,姿势利落干净,与以往湫时见过的无异,她那时眼馋撷亦的剑,亦觉得他用剑,是天下最为潇洒漂亮的……
可现在,却不停的有天界着了银胄的战士在他那湫时最为钦慕的剑法下变成残缺的躯体,像破败的风筝,径直落到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无妄海中,溅起簌簌的水花。
靠的越近,二人眉间印记散发出的红润光彩便愈发强盛起来,冥界皇族有天生的印记,而撷亦那个,是冥君亲手替他种的,冥君虽然严苛,却的确是将他当作亲生的孩子般。
若不是冥君将他带了回来,撷亦便还只是在冥界游荡的一只冥妖。
撷亦眉间的光芒突然忽暗忽明起来,并缓慢的将他的整个眉宇间都渲染的温热舒适,仿佛春时午后拂面的风,让他都要忍不住喟叹出声。
似乎很久很久也有,也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大概是他一向尊崇的冥君,从凡界带回来一个猫妖一族的女人,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滚了金红线边的白底小夹袄,衬的一双漆黑点墨的眸子更加的灵动,圆圆的小脸,好奇的打量着他,她渐渐走近,撷亦眉间水滴形的印记变亦渐渐的温热起来,甚至将他的整张面孔,都熏染的有些烫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四下望去,果真在似乎被放慢的刀光剑影中,看到了湫时湿润的双眸,她手中握着他最为熟悉的清水戟,是许久未见,他甚是怀念的威风凛凛模样,可腮上却有模糊的血迹,脖颈上也是,原本净白的衣裳也被淅沥的各色鲜血染透了。
他手中的剑顿住了,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一个方向,再也未动摇方寸,暗婪远远看到这边突然异样的撷亦,心头升上丝不详的预感,那探究的目光却很快因为面前天族将领凌厉的进攻招式而收了回来。
“阿时……”撷亦低声唤着,开口方才才知道自己的声音,亦是会哽咽着的时候。
这的确是阿时,不是短断崖上为了保护一个凡界男子而炸毛的,懵懂天真而记不起往事的涪陵山弟子阿时……他想要走过去,仔仔细细的看看她,脚却像坠了千斤重的石头,半点都挪不动。
这是他的阿时,原原本本,完完整整,他看着长大的,最亲近的阿时。
湫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双泛红莹润的眸子由沉静到复杂,最后终归于平静,她缓缓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锐的剑锋上,疼的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囚禁她的父亲数千年,如今将冥界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还想取自己的性命。湫时以为她会恨他,再见时必定反目,可不想却是这般模样。
手起手落,响亮清脆,“啪”的一声,撷亦俊秀的面孔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他眼里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沮丧。湫时下垂的手亦被震的生疼,微微发抖。
不少人间隙中望了过来,却碍于撷亦冥界大将军的威名与湫时手中清水戟散发的光芒与威亚,始终不敢靠近。
“这一巴掌,一惩你不孝,二罚你不忠,身为皇族子嗣,谋害亲人,身为冥界子民,却为了一己私欲,将冥界置于如此水深火热的境地!”湫时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她眼里有滚滚的晶莹泪珠淌下,失力一般,“你再不配做我的兄长。”
撷亦眼睛通红,耷拉着脑袋,不愿意直视湫时,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却再听到“兄长”二字时,身体剧震,抬头愣神看着湫时,喃喃的唤着“阿时……”
湫时心里也如同刀绞,脑海中全是孩童时期的自己,和才是个半大少年,行事却一派老成的撷亦,还愿意时常牵着才及他膝盖的她,在冥界的大街小巷游窜。
她看着眼睛通红,想触碰他,却又瑟缩着收回手的撷亦,心痛的连带着眼睛生疼,搅动着胃也绞痛起来。
长兄如父,撷亦是她最好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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