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成亲（1/2）

漱安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句，于是转头问她。

她眼里盛满了波光粼粼的洛水河，和河上忽明忽暗的莲花烛光，隐隐约约，像天上荡漾绮丽的星河，比眼前河水中盛大绽放的花灯还要令人震撼。

“我也要放莲灯，”湫时看他，眼里都是俏皮与狡黠，然后她的目光四下流转了片刻，随手指向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青衣男子，勾起抹慵懒闲适的笑来，“让你的人替我买一个，如何？在下先行谢过了。”

“我看跟着我们的人中就属又机灵面向又和善，就让他去吧。”

漱安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过去，被湫时“点”中的那男子也正看着这边，发现二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错愕，原本淡然的神情生了裂缝。

湫时忍俊不禁，掩着唇淡淡的笑起来，她朝着那男子招了招手，男子望向漱安，漱安轻轻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穿过层叠的人群，快步朝二人走了过来。

“替阿时姑娘去买一盏莲花灯。”漱安吩咐，话音刚落，那男子又转身没入了人群，不过片刻，就拎回来一盏粉白相间的莲花灯来，每一叶花瓣都栩栩如生，颤颤巍巍的绽放在微风徐徐的洛水河畔。

他通晓漱安的意思，拎回来的灯是这洛水河畔看起来最为精致漂亮的，古朴大方的，方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羡艳的目光。

漱安接过莲花灯，径自递给了湫时。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页小小的信笺，“传言说在莲花灯里放进去你许下的愿望，到河心花灯被燃烧殆尽，河神便会帮你实现的。”

湫时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一手拎着花灯，一手拎着逶迤的裙摆，行到波光粼粼的洛水河边蹲下，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动作也不断。

漱安负手立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窸窸窣窣的，神情严肃地捧着那盏莲花灯放入洛水河中，看着它随着静静流淌的河水缓慢远去，莲心的灯火将薄如蝉翼的纸灯映照的更加粉嫩，活灵活现。

湫时站起身来，转过身来，她眸中带笑，似乎还有波光粼粼的洛水河中的莲花灯余光，璀璨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

“走吧……”湫时扬了扬下巴。

漱安不动，他目光依旧落在湫时放走的莲花灯上，“你看……”他唤了声湫时，“你的莲灯。”他话音刚落，洛水河畔便响起了阵阵低呼。

有姑娘惊讶的捂住了唇，“那盏莲灯燃起来了。”

湫时回首望去，她放的那盏莲灯到了河心时，仿佛一支便缓缓的燃烧起来，大多的莲灯悉数熄灭，然后被河水打沉，极少有到河心还能烧起来的。

她眉眼都绽开温柔绚烂的笑来，那一刹漱安觉得她不是什么来历不明有可能予他带来危险的女子，她只是个心无杂念的孩子，于人世间游历一趟，不久便会离开。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漱安突然说，他的语气笃定，看着湫时的眼里有几分意味不明，湫时浅浅笑开，不置可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回吧。”

……

湫时没有逃跑，没有放信鸽，甚至没有沿途留什么记号，她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看见什么都新奇的去戳弄一番，她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多余的交流或者眼神对视，人群中亦没有可疑的人留意她。

漱安原本的警惕与抵挡突然悉数瓦解了，他开始便觉得湫时不会害他，尽管是理性占据了上风，可他还是觉得，湫时不会害他。

桦烛影微，漱安坐在案几前，他整个身影沉在舒适的躺椅上，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惬意又恣意。他垂着头，耳边散落的几缕碎发，在火光下形成青灰的倒影落在他的面孔上。

门被轻轻的叩响，缓缓的三下沉稳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进来……”漱安他声音有些沙哑，伸展了下长腿，才用胳膊肘撑着膝盖直起身来，抬手揉捏着眉间，长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截骨节分明，线条硬朗的手腕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他转身关上了门，才未发出半点脚步声的走了过来，同时还递过来一张干净洁白的，被打成卷的信纸，“将军，这是阿时姑娘放在莲灯里的心愿。”

漱安看着静静躺在他手心中的那一页简笺，默了一瞬，伸手接过。

黑衣人拱手，“属下告退。”话音刚落，转瞬便从敞开的窗户里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摇曳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里便又只有了漱安一人，他往后一靠，玄色的袍子便耷拉到了地上柔软的毡毯上，他端详那页信笺许久，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透出黑色墨笔的痕迹。

这是她的心愿。漱安头痛的捏了捏眉间，缓缓将那页纸舒展开，待看清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短暂的愣了片刻，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漱安，长命百岁。

漱安将那页纸放到火上，洁白的信纸转眼便被火苗吞噬，逐渐变得灰黑，再变成殆尽的粉末。

“真是个有意思的心愿。”漱安静静的看着火光在他指间的信纸上蔓延开来，声音低涩喑哑如同黑夜。

……

花灯赏过，一切便又恢复如常，湫时吃吃睡睡，在院子里的棠树下又断断续续的撒了许多种子，开出来的花星星点点的，亦仿若星辰，是清透的蓝色。

她给她的院子打整的精致干净，俨然是不打算走的模样，漱安每日听人来报，阿时姑娘今日要吃巷西的糖葫芦；亦或是阿时姑娘捡了只雪白雪白的野猫儿，那猫儿尤其黏她；再不然便是阿时姑娘今天做了许多奶酥，悉数分给院子里的下人了，诸如此类……

他还记得那眼线来禀告他时，嘴角还挂着粒白色的奶酥，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