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年年岁岁（1/2）

浦玥向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过去，他身为凡人，与具有术法的湫时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了，于是也不再乱动，寻了个隐蔽却能纵观全局且随时出手的地方定了下来。

湫时手中多出了一条红绫，在赤焰涡烈烈的火焰中，却依旧完好，那红绫随着湫时宛如舞蹈一般跃起的动作迅速延伸，巧妙的落在火蛇灵动的蛇身上，然后变成妖异的青色火莲，在巨蛇身体上层层叠叠的绽放开来。

“孽畜……”湫时目光冰凉，冷冷的看着突然有些无措的抖动着身体，昂扬着头颅的巨蛇，额间突然有淡淡的金光蔓延开来，那金光缓慢地勾勒出一朵曼珠沙华的形状。

她背对着浦玥，于是浦玥并未看到她额间的异常，只看见在巨蛇身上绽放的愈发旺盛的青莲形状火焰，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往日随手翻阅古籍时看到的怪诞异志，似乎说到一种火莲业火，也是这般莲花盛绽放的模样。

巨蛇方才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殆尽，它痛苦的嘶嚎起来，痛苦的扭动着身躯，想把脊背上燃烧的业火抖落下去，可那火焰却像是黏在了它身上一样，无论如何都未移动半分。

待业火燃尽，巨蛇庞然的身体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轰然落下，漂浮在阴冷粘稠的忘川水里，赤焰漩涡里升腾的鬼火仿佛有灵性，纷纷围拢过去，缠绕住巨蛇的身体，将它整个巨大的蛇身吞没。

“走吧……”

湫时走到浦玥身边，接过清水戟，两个人都被笼罩在温润的光幕中，她十分自然，像是演练过数十遍一样的挽起去污粉耷拉着的手臂，搀扶住他，往赤焰漩涡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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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玥说他跳进忘川，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不是被淹死，要不便是被打捞起来，不想落下去时却没有半点不适，如履平地一般，还能自由呼吸。

那时他早已经失去了湫时的踪迹，却在黑暗阴沉的忘川河底循着星星点点的诡异亮光，鬼使神差的找到了寻常鬼差都不一定找得到的赤焰漩涡。

他到那漩涡最深处时，刚好看到一头面目猩红的巨蛇面前显得格外娇小的湫时，手中一柄戟，看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根本躲避不开朝他面门袭来的巨大火球……

湫时听到这里，忍不住重重的把乳白的药膏抹在他被灼伤的脊背上，恶狠狠地打断他。

“你不知道忘川河里有吃人的鱼吗？若不是我那串手链在，它们不敢过来，否则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虽然浦玥能在忘川河中自由活动是因为她的晶石手链，可他究竟为何能毫发无损的深入赤焰漩涡最深处，她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合理的缘由来。

浦玥吃痛，也只是轻轻地“嘶”了一声，湫时又连忙轻手轻脚起来，浦玥失笑，摇了摇头，继续道：“不知道，我往下看了，不像是有鱼的样子。”

湫时冷哼一声，继续替他往脊背上骇人的伤口上抹上清凉的白色药膏，她温热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浦玥光裸却冰凉的肌肤，并不是平滑的触感，湫时才发现他脊背上除了灼烧过后的伤口，完好的肌肤上的却也有是纵横狰狞的伤疤，就没有几块完好平整的皮肤。

她突然沉默下来，浦玥发现了她突然的沉默，却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枕着手臂，老老实实的趴在柔软的软榻上，感受着脊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舒适的清凉感觉，和湫时手指的温热。

“你在冥界还是不能待太久，否则回到凡间，即使治好了寒症，也依旧活不了多久……”湫时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的上好了药膏，一边将装着药膏的琉璃小瓶收好，一边说道。

“嗯……”浦玥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想起了在清水寺时，她与那和尚打了一架，受了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小伤，却被那时的，还是个孩子的浦玥发现了，他半夜拿了药，从窗户里翻出来，只是心心念念着她的伤口。

那时他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奶声奶气的，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替她涂抹……

她突然莫名的觉得，那时她欠他的，这时都要完完整整的还回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凡间？”浦玥问，他说“凡间”的时候仿佛在齿间辗转了一下，似乎还不能适应，自己现在在另外一个，与他原本的生活完全不沾边的地方。

“等你伤好。”湫时回他，她看了眼他背后的伤，在药膏的效用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愈合着，用不了一两天便会恢复。

她顿了顿，又道：“如若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莫要再轻举妄动了，这次已经是幸运，下次可不好说还会这样。”

浦玥点了点头，他从敞开的门里望向这方小小庭院里瘦弱“可怜”的海棠树，轻声道：“我倒没想那么多，一心想着既然你快死了，我也过不长久，那就生死与共罢了……”

生死与共，他年幼时看书的时候，便觉得这个词实在是很好，却又说不上哪里好，现在说到这么个语义相近的事，便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

湫时又听见自己轰隆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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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讷讷地“嗯”了一声，然后撇嘴，心里却有甜甜的蜜糖渗透出来。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感，湫时有短暂的恍惚。

母亲是上古神族三尾猫妖一族，而父亲是冥界至高无上的帝君，外人眼里看来的她应该是冥界数万年来地位最为尊崇的唯一一位女君，可只有少数人知道，所有人提到都要慨叹一声“风华绝代”的冥界女君，根本不是这样子。

像是拨开深山里的迷雾，以为看到的是碧水青山，鸟长莺飞的美丽情形，可等到真正看清楚之后，才发现眼前不过是一片贫瘠的荒漠。

湫时觉得自己便是那片荒漠。

外人眼里看她以为是壮阔雄伟，别有一番风味，便将其奉上神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贫瘠的连枯草都生不出来了……

湫时幼时个头生的较其他孩子小上一些，身形又天生灵动敏捷，再加上还未学会完完整整的化成人形，身后便始终跟了三条毛茸茸的，蓬松可爱的大尾巴，眼睛也还是湛蓝的，所以很是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