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婚燕尔1(1/2)
在村里,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只要事主在家里过事,就必须准备发动机。北滩那晚停电了。有些事需要长生解决,有些事得麻烦礼房。总之,被喜事操劳得焦头烂额的是长生。即使没人打扰他,他也在心灵上多少有些压力。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点不假。然而,事主在儿女的喜事上,心里总是有着莫名的压力。这些压力主要还是来自流俗。越是重要的日子,事主越是巴望着平平安安。
明天就要迎亲呀,福海对新郎这一角色的行头大为不满。他在祖母的房里喋喋不休地胡乱抱怨。他迎亲的服装是父母花一百块钱到集市上买的地摊货,而非爱人或丈母娘到专卖店里为他挑选的。这是他这次婚礼最大的委屈,来自吴家的恩赐。在他没有谋划婚事时,柳家一切顺顺当当,长生自然心平气和。现在长生是一遇事就烦躁不安,骂妻儿发泄一通。他本来从小就被父母娇惯了,脾气不好,办喜事掏空了他所有的积蓄,这心中的无名火够气焰了。福海不满的鸽子嘴一响,长生就没有好脸色了,愤然作色,觉得自己比儿子委屈多了。生养儿子真成了跟罪孽打交道。
“你委屈什么呢?你看看你的哥们里有谁的新婚衣服不是丈母娘买的。”长生愤怒起来从来不管人多人少。陌生人准把他当成泼妇类的疯狗。他正破口大骂得劲了,桌上的电话响了。别人接通后,来电者指名道姓要找爹。
打扰长生的是吴琴,她是碰瓷来了。说是要明天的迎亲队伍捎来三百块钱床垫钱。否则、、、没有否则,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发生否则。
迎亲的队伍中没有长生夫妇,中国人都懂这个老幼尊卑的礼。队伍的主干是长生任人唯贤,从熟人中遴选的一位老于世故的男性。主干代表的是长生,是迎亲队伍的总管。男方选谁做主干,就是认为谁有一套应对女方那里胡搅蛮缠的策略。虽然他一身正气,但在石头村人眼中他不够权威。首先就不够五大三粗,再怎么小妇人怕的都是大男人的孔武有力,她们甘愿折服在那样的男人下,不论年龄。然而,风气使她们没有把任何迎亲者放入眼中。更何况她们了然,男方一般都会选择老者作为主干。因此她们更不可一世,老正经,火气小。
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群淘喜出了名,又在自家料理不成样子的妇人。也有的日子过的差不多,就爱热闹,跟着另类凑热闹。不可思议的女人,无知太可怕了。在行礼的时候,长命是让她们留尽了颜面,相信人穷的时候没有比那种刺激更强烈的了。长命甩钱,不单单让她们丢了颜面,更吊足了她们的胃口。这也是失贞之后得到的一桶金子呀。别人打你左脸,你把右脸也伸过去,那还不把那只手气得直发抖。石头村无人不知,没人不晓长命腰粗膀子壮。夸自己有钱者就是欠宰。过去的淘喜是从女方的院门开始,现在她们要放长线钓大鱼,频频设置障碍。从巷子口开始,到巷子口结束,好个六九成圆。当然,她们也吸取教训防着功亏一篑。喜庆的日子嘛,当然得有喜的气氛。加价要加的男方心服口服。因此她们专门将不堪一击的红丝线换成了长板凳,三位耳目一新盛气凌人的妇人坐在板凳上,挡起道来真是咄咄逼人。这是气势,势必可当。但要突出喜庆,千万不可让男方当她们为趁火揩油的小人。这也是为了体现名正言顺,更为了使新亲明白她们的意思,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也为了使巷子里的空气不至紧张,她们专门从村里的小媳妇家中借来了塑胶花,万紫千红将她们簇拥着,喜庆的气氛一下子扑面而来。她们相信,这下男方总算哑巴吃黄连了。行礼时香火燎了佛爷的脸面,这回就借花献佛了。
喜钱没有到手,听着越来越近的鞭炮声就那样傻坐着,她们心中也有几份激情。高兴的是旁观者,最为高兴的是小屁孩。小屁孩天真呀,有什么就流露什么。他们对花团中三位大人的憨态可掬捧腹大笑。好热闹的小孩也没有见过被花团簇拥着坐在巷道中间的大人。
按礼节,花车到巷口必须停下来,剩下的路由新郎步行。花车开到丈母娘家门口,是对女方最大的不敬,就像女婿身上穿着自己买的西装。巷口的淘喜阵势着实让新亲大吃一惊,暴跌眼睛。他们倒不是对淘喜的加价脚下趔趄,而是对淘喜采取的别具一格手段感动喜不自禁。一向铁面无私的主干也被三位妇女的傻样逗乐了,他径直上前对着三位拦路虎毕恭毕敬地鞠躬,随后从中山装内掏出一个红包,在将红包递给中间那位妇女的同时,他谦恭道,“同喜同喜。”
男方的温文尔雅着实让三位拦路虎懵了。
主干又莞尔一笑,躬身道,“同喜同喜。”
三位妇女像是怀里掉入了老鼠,失魂落魄站起身,收拾一切行当让道。她们的失态发憨逗的旁观者笑痛了肚子。
本来主干给她们红包时,她们有责任当面看清面值,以便发挥自身的胡搅蛮缠,及时向带领反应新亲的慷慨度。现在迎亲的队伍开拔了,才感到自己的失职。双手抖擞地打开红包,看是两张十块钱,她们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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