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青鹭中学，也叫“青中”，建于开国初期时的城北老城区，背靠青江老渡口，其内是古今结合的青砖教学楼，随处可见古木苍郁，历史气息浓厚，综合素质虽然比不上一中，却是整个青鹭县报考人数最多的重点高中。

校门口一条宽阔大马路直通县城中心的商业街，顾鸳坐在黄包车上，清浅目光掠过这一路车水马龙，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适应这里，可眼眸深处的所在还是一动不动，不为这繁华表象而触动丝毫。

“再见。”

下了车，顾鸳付给年迈的车夫六个硬币，对老人温声道，转身正视眼前极气派的校门，微微一笑。

校门呈拱形，白底黑瓦，麦橙色的瓷壁衬着阳光恢宏无比，上书“青鹭中学”四个金色的楷体大字，字体庄严肃穆的让顾鸳心生寒气。

进来一侧是森严的保卫科钢门，万分宽敞的道路就在脚下，路旁两排栀子树，仍留有六月残余的花香。

左边再往里是大片树林，木色葱茏可爱，右边是红木搭建的学习走廊，通向一座挂着红色条幅“新生接待处”的凉亭，有穿着校服的青鹭学子来来往往，四周三三两两的散坐着一些新生和家长。

真是幸福啊！

顾鸳默默收回目光，自心底发出轻叹。她带着笑容往校内走去。

“学妹！”

眼前突然蹦出个人影，惊吓得顾鸳心脏一颤，面无表情的晃神了好一会儿她才眨了下眼睛，愣。

这个女生……

“呃~那个，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画着淡妆有着娃娃脸的精致少女后退几步，轻挥手中的机器猫卡通圆扇，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在后腰处，身体微微前倾，行动间总是不经意透出几分矜贵涵养。

一身蓝白色校服，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温柔的歉意，笑容真诚，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生出崇慕，气质温暖如晨曦。

好可爱的女孩子。

顾鸳想着，微笑，示意没关系。

宁卿荡了一下马尾辫，伸出手来，透过顾鸳的蓬松刘海直接凝视着顾鸳的眼睛，温柔而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学妹你好，我叫宁卿，宁采臣的宁，众爱卿平身的卿，高二。”

“顾鸳，高一。”握着宁卿柔暖手掌的手微顿，为她眼睛里无尘的干净温暖惊了心神，末了才不甚肯定的轻轻加上一句，“鸳鸯的鸳。”

“那就对了，我是你学姐，来吧，跟我来做一下新生登记。”

宁卿没注意到顾鸳的出神，正欢天喜地的介绍着学校，忽地轻呼一声皱起了眉头，“你的手！等会儿我，我给你去拿一下消炎药”。

还不等顾鸳说些什么，宁卿连忙就转身往新生接待处小跑了过去。

顾鸳抬眼，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宁卿的身态比例匀称，步伐落落大方，落在眼睛里只觉美观不已，十分舒服。

隐于刘海后的眼睛一眨，顾鸳笑容依旧清冽，可她皮囊之下的心脏却微微的暖了一瞬。

这个宁卿简直美好的不可思议，就好像有了她，这整个世界都充满和平与美好的那种感觉。

顾鸳止不住的心尖颤动，鼻头一酸，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心绪一乱，口里就忍不住念叨，不动不恸，无欲无伤，内宠并后，外宠二政，嬖子配适，大都耦国，乱之本也，乱之本也……

她匆忙转过脸用左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攥紧了腕带末尾的那截木兰刺绣，硬生生把眼眶的湿意给逼了回去。

栀子树下的阴影里，宁卿正拿着矿泉水给顾鸳清洗伤口，小心翼翼，一脸不忍，“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顾鸳笑着摇头。

宁卿用湿巾沾出嵌进肉里面的细沙子和小石粒，“学妹，你手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破皮破的这么严重？”

这句话是纯粹的关心，没有任何探知其他的意味，顾鸳能感觉到，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她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的。”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也没有，我总是这个样子的，左摔一下又碰一下的，习惯就好了。”

“什么叫习惯就好！”宁卿自然而然的一瞪眼，不由分说的开始给顾鸳手臂消毒贴创口贴，语气更是转换成了家中长辈一般的严厉，“人的身体本来就脆弱，更何况还是女孩子，以后可不能这么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听见没？”

看着顾鸳凉白皮肤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宁卿就觉得一阵一阵揪心的难受。

这语气姿态，如果不看脸，说她是自己姐姐，随便扯个人过来都能信。

顾鸳看着宁卿那张如同初中小女生的娃娃脸，有些诡异的暗暗想着。

宁卿清理好伤口转头一触及顾鸳视线，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连摆手，咳嗽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我平常教训我弟成习惯了，你别介意啊，不过，爱惜自己身体总是要的？”

“嗯，我下次不会了。”

顾鸳乖乖做出毫无可信度的保证，不甚在意的抬了抬胳膊，行动自如，可一看手臂外侧贴着的那一排的卡通ok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夸张，要不是我自己知道自己没事，光看这只手，我还以为我残废了呢！”

“安啦安啦，幸好我平常总是随身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宁卿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把剩余的ok绷放进刚带过来的斜挎包里。

半抬着右胳膊填好新生登记，宁卿看了一眼顾鸳的字迹，眼神一亮，突发奇想，“学妹你有兴趣进学校里的文学社吗？”

“青鹭文学社？”顾鸳一愣，她记得，文学社的招收时间不是现在啊，难道提前了？

“对啊。”见顾鸳疑惑，宁卿笑得眉眼弯弯，“我刚才一看见你这手好字，就知道你是个妥妥的文青，考虑一下怎么样？”

顾鸳没再多想，不甚自在的瞄了眼登记表上的潦草字体，决定对宁卿所谓的“文青气质”不发表任何看法。

“谢谢，麻烦给我一张申请表吧。”

宁卿拉着顾鸳到了栀子树后公告牌的背阳面，做贼似的左右张望半晌，才从小挎包的最里面拿出一团废纸递到顾鸳手里。

这个……确定是入社申请表，而不是随手准备扔弃的草稿纸？

顾鸳迷蒙着眼睛去打量那怎么看都是一副可爱天使的宁卿，脑袋里江湖骗子般不靠谱的既视感却是怎么都忘不掉了。

不大真实的捏着这张展开后依然发皱的，白里泛青的信纸模样的入社申请表，顾鸳开始发呆。

要知道，青鹭县三所重点高中，青鹭中学最为闻名的，就是它那令人又爱又怨又敬的三大金字招牌。

其一，独具一格的招生方式。

抽签！

即除特招生外，从报考青鹭（青鹭中学）的众多学子中，不论分数线达到与否，每年随机选取900新生，只要就读，所有费用一律都是一个数，半年一交，不会偏颇，不会再以其他任何理由收费。

其二，北望塔。

由十多年前某个考上北大后衣锦归来的青鹭学子出资建成，就在高二楼前的密林中。塔高三十三米，站在上面，可以望见青江对岸一望无际的原野。但只有有望考上北大的优生才有机会登临，平时都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