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晴楼中暗思量(1/2)
子时刚过,红豆房中仍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待到一个身影闪现在房门口后,红豆便将那蜡烛灭了。
房中,红豆借着月光看到柳飘儿脸上隐约闪现的泪痕,心中还在想着如何开口,不料柳飘儿先焦急着开口问起来“红豆,你究竟知道什么?”她不傻,方才冲动过后,也知道红豆如此做法必然是出于某种目的,至于楚公子的下落,柳飘儿想过只怕这丫头也不知道,此番说辞不过故意诳她入套好解决自己的难题。想至此处她故作焦急,想先探清楚红豆意图。
红豆盯着柳飘儿知她现在定是存了试探自己的心思,也并不着急,而是道:“如果姐姐抖露给鸨娘,只怕我就死的很惨了。因此还请姐姐首先能让妹妹相信,你不会出卖我,我才会告诉你。”
柳飘儿没想红豆小小年纪思虑却是周全,她不禁想到自己的悲惨遭遇,如今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鸨娘绝不会让自己的摇钱树就这样被人带走,也绝不会看着她逃跑。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够了,真的够了,就算是跟楚公子去过飘摇江湖的日子也不想再待在这吃人的地方,每天被不同的男人蹂躏还要假意迎笑。她望着红豆烟波般的目光,这丫头只怕与自己想的一样,所以才以自己的软肋为突破口。也罢,不论如何有个人能互相帮助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是不错,于是她一口答应“好,如果你肯告诉我真相并助我与楚公子相聚,作为报答我想办法让你离开晚晴楼。”
此时的红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用逃跑这种直接方式来处理问题的孩子,虽然只有十三岁,她也知道该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还得多谢鸨娘和这座晚晴楼。
柳飘儿如今心心念念就是跟她的楚公子双宿双飞,如果利用得当自然可以帮助自己逃脱,可是如果自己和盘托出所知晓的内情柳飘儿会不会一朝反水去鸨娘那里告发自己,这个也很难说。
斟酌了许久,红豆缓缓开口“鸨娘嫌弃楚公子拿不出赎金还痴心妄想要霸占晚晴楼当红头牌,因此断了他两条腿。你也知道咱们楼里的打手下手有多狠,只怕楚公子以后都下不了床。”这句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鸨娘的确派了人去找楚公子,逼迫他掏一大笔钱给柳飘儿赎身,而那楚公子不过是个江湖游侠,并没有那么多的银两,于是二人闹掰鸨娘无功而返。假的是,楚公子之所以没有来,听鸨娘跟晚晴楼管事聊天时说似乎是遇到了仇家寻仇,一夜之间家中之人尽数被杀,而他自己也是重伤,如今正在城北一个郎中亲戚家里昏迷不醒。
这些都是红豆偷偷听来的,此时却不能全部都说出。至少在她成功逃出晚晴楼之前有些真相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而且为了确保柳飘儿能帮助自己逃脱,激化她与鸨娘之间的矛盾才是最佳选择。
柳飘儿听闻楚公子受伤,哪还有心思揣摩红豆这句话里的真假成分有多少,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转身就要去找鸨娘质问。没想她刚站起身来,红豆却又开口道:“姐姐如果现在想要去质问妈妈,只能让妈妈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那走不动路的楚公子身上。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姐姐情郎,所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柳飘儿转身盯着身量不及自己高的红豆,淡漠的深褐色眼眸里透出的是万年化不开的寒冰。她忽然有种感觉,在未来的某一天,眼前这个女孩儿只怕会将整个晚晴楼都带入地狱,让这楼里所有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牛家二兄弟不过是一个开始。
这样的事,她柳飘儿也曾想过,那是进晚晴楼的第二天,她看着那些因为不肯接客的女孩儿被一群龟奴拖进黑屋,之后的凄惨叫声依旧在每个午夜梦回回荡在她耳畔。想想如今自己在晚晴楼里的遭遇,就算头牌又如何,像红豆这样的后起之秀鳞次栉比,她又能拿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赚多少年银子?如果有一天自己不能给晚晴楼赚钱了,鸨娘会不会把她卖到更下贱的勾栏里让那些更恶心的客人蹂躏?一想到这些柳飘儿不由得竖起了一身汗毛,眼神里也少了一份为青楼女子的幽怨多情,多了一份冲破牢笼的坚毅与果敢。
她坐下来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这么多年小看你了。这两年在晚晴楼里我与其他几个姐妹嫉妒妈妈偏护着你,暗地里没少给你使绊子,如今还请妹妹多多见谅。”
红豆望了一眼柳飘儿,并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道:“姐姐哪里话,你我是一个绳子上蚂蚱,我也乐得见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一晚红豆算是和柳飘儿达成了协议,柳飘儿助红豆逃走,红豆帮助柳飘儿与楚公子相聚。两件事情必须同时进行同时完成,只要一方出了差错,两者皆万劫不复。接下来,红豆依旧扮演一个静待上台的雏妓,柳飘儿则依旧是风情万种的青楼头牌。
时值夏末夜晚终南山山间,雨后的空气中却凝结几丝血腥气息。冷空满身是血望向前方,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对方已经倒下了十八个,而他这一方只剩下自己一人,剩余己方二十名凌云阁弟子皆已全部阵亡。
他俊秀的面容泛着寒意,原本清澈的眼瞳中透着冷笑以及嗜血的光彩,对方瞅准回凌云阁唯一道路在此设伏实属自己大意。
此次对付无量宫,本可大获全胜,不想中途被人出卖,自己带去的五十名师兄弟被无量宫屠杀的只剩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二十一人,若不是早先盐帮帮主发现异常,只怕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在无量宫中。
无量宫一役是自己在江湖上打响名号的第一战,这一役若是也赢了不单可以在江湖上重树凌云阁威风,还可以让过世的父母在天上看到自己仍然可以延续父母在江湖上的不败神话,而自己也会成为众望所归统一武林最佳人选。可终究事与愿违,无量宫的遭遇无法给武林盟同盟及父母一个交待,出发之时的豪言壮志如今都沦为了他人笑柄。而今终南山下杀手涌现,着实让他这一路上压抑的羞愤和怨气有了发泄的地方,无论如何今日就是拼死也要夺回颜面。
因此,他调动真气倾尽自己毕生所学大开杀戒,却未曾想仍是抵不过对方人数众多轮番攻击,就连回凌云阁报信的冷三也被人拦截斩首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精力也近乎消耗殆尽。
他举起父亲传给他的归云剑,他望着对方余下的十二人,眼神凛冽“有本事,全上!”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冷空终还是倒下了,他躺在地上粗重的呼吸让他自己都怀疑他是否真的有一身人人称赞的武艺,是否真的练就了太仓三式的剑法精髓。他盯着那些慢慢聚拢在自己身旁蒙面黑衣杀手,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爹娘,空儿有负你们的期望!”与此同时喉头忽然涌上一阵腥甜,可他却强行将即将那一口血咽下,随后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一瞬间,忽然听见远处一个若有似无的缥缈的声音传来“将这个给他吃下,带走。”之后,冷空感到有人走到了他身边点了自己周身几处大穴,瞬间他便再动弹不得。黑夜中一双大手掰开了他紧咬的牙关,将一粒药塞进了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刹那间舌尖酸涩麻木之感袭遍全身。他望向雨过天晴璀璨的星河,想要在挣扎着起身却是浑身再无知觉,目光随之涣散就此失去知觉陷入昏迷。
红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察觉出整个晚晴楼都透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每个人皆面色凝重,就连平时多话的管事这几日也少了话语。她因着心思都放在计划逃跑这件事情上,对于这些异常并没有过多在意。
这一日里管事从外边带回一个人,那人身着窄袖绛紫色武士服,左臂上用银线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半张嘴吐着舌头的麒麟头,腰挎长剑目光犀利。管事少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换上一副异常恭敬的姿态将此人引进了鸨娘房中,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管事、武士、鸨娘从房中行出,三人面色如常,目光却又透着警惕扫视着周围。
红豆正好奇此人来历,却听一旁的柳飘儿小声提醒道:“快别看了。”红豆这才将窗缝合住,转身坐下问道:“这是什么人?从未见过妈妈如此严肃过。”
柳飘儿叹了口气懒散的剥了几颗瓜子含在嘴里边嚼边道:“也就是你不知道了。你可知城中最近出了件大事。”红豆好奇的望着柳飘儿,柳飘儿见红豆真的不知晓,冲鸨娘的房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道:“那人是终南山凌云阁弟子,前些日子凌云阁少阁主被人打成重伤。如今瘫痪在床人事不知,他的叔叔也就是凌云阁新任阁主冷在天已命令凌云阁所有弟子出动,找寻杀手下落,这都找了半个月了,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咱们这城里或多或少都靠着凌云阁和全真派的人护着才有好日子过。此事一出,凌云阁的弟子也少不了来此间问询是否有陌生面孔在咱们这里出入,让鸨娘多只眼睛盯紧。”
红豆疑惑这些事情该是官府所为,怎么如今却是江湖派系来作为,于是问道:“官府呢?”
柳飘儿失笑“朝廷昏庸无度已不是一日两日,更何况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陈知府整日里只知道斗蛐遛狗拿钱买古董,最关心的也不过是老百姓一年可以纳多少税,他可以从中捞多少油水,其余时候这些人什么时候关心过百姓死活。也就这凌云阁弟子和全真派的道士们还心中有咱们城中百姓罢了。”
红豆了然,也不知这少主得罪了什么人竟横遭此难,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等她逃走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给柳飘儿倒了一杯清茶,转了话题道:“姐姐那边打点的怎么样了,今日可是已经八月初二。”
柳飘儿得意一笑“你放心好了,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就算是晚晴楼倾巢而出也抓不住我们。”
红豆听罢稍事放心,不再多问。
柳飘儿从红豆房中出来后,转身又望了一眼关紧的房门。逃是要逃,可也需要一个人引开所有追捕的视线,自己才能逃的顺利。
红豆静静的贴在房门上,从门缝里盯着柳飘儿的一举一动,柳飘儿的心思她多少明白一些。让自己当挡箭牌,柳飘儿这算盘也打的太精了点,只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那之后一切都平静的出奇,红豆安静的练习鸨娘所教授的技艺,听话的直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转了性子。鸨娘见状放心不少,注意力自然沉浸在筹备中秋花魁宴的大事中。晚晴楼因着鸨娘要求,所有的装饰都焕然一新变了模样,就算凌云阁出了那么大的事,可在许多人眼里仍然比不上中秋之夜去晚晴楼里一睹红豆芳容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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