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告别（2/2）

巷子里黑洞洞的，她停住脚步有些胆怯了，怕黑再怎么丢人也没有他被自己捡回来丢人吧。拽紧他的大胳膊，硬着头皮往前走。

见到她房间的木门，她才把他放下来。突然，手机开始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姑姑的来电。

“厕所上好了没有？你都进去二十分钟了，尽量快点，家里人都在催我们快点回去过年呢！”

祈白压着因为体力过度输出喘的粗气，周旋着：“我肚子还是好疼，再给我十分钟就好，马上哈……”

原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了，当她看到门上的锁眼莫名就烦躁了。她回头蹲下身去，幽暗的光线里，她看不多清楚他的脸，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疯成这样，一点都不像他骨子深处的隐忍会做出来的事。

照她以往的脾性，非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可，现在却不忍心了，也没有什么身份的定位能去讲他了。

“小淳，喂，先醒过来一下啊，告诉我你把钥匙放哪了？”她双手捏上他脸颊上的肉肉，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说啊，把它放哪了！不说话我自己上手找啦!”

耳朵靠近他的唇边，哪知他嘟嘟囔囔半天没讲清楚一个字出来。

祈白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朝地面倒，另一只手像个女流氓一样掏完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口袋，仍一无所获，带着羞耻隔着透出体温的衣服摸遍了他的四肢和上半身，终于触到一处硬物，在他上衣的内口袋里找到了钥匙。

打开房门，她把他抬上床，扒掉沾上各种污渍的外衣外裤，“再别喝酒了知不知道？醉成这个鬼样子，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轻着动作，她看到了一个果绿色的小物件，捏住他的手指，剪掉了今夜因为疯狂而留下泥土痕迹的指甲。看他的样子，明天醒了也不会记得她来过，也许就记得自己喝多了，然后醒了就在自家的床上。凭他的超能力，大年三十必定能赶回老家。

审视了一遍，没有什么自己来过的痕迹，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他，心里默默做了某些告别，离开了。

祈白从洗手间走出来，上了叔叔的车。

“一趟去了半个钟头，乖乖，还以为你掉厕所了，我刚刚还跟你姑姑商量要不要去捞你呢！“叔叔调侃着她。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驶上了正轨。

被成熟的男人开玩笑，她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因为他们不会知道这半个小时她涌出来多少心情，又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面前，她与平时相比只是沉默了一些，其实她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呢。

祈白望着车窗外，车轮飞转，她与这个城市背道而驰。一点点离这里远一点、更远一点。她想起很多与小淳相处的星零片段，想起午夜十二点到来之前自己贪婪看他的最后一眼。

带着这些牵挂和不舍，车驶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同城市署名的某某服务站，眼里的树木和高山统统被她抛在脑后，各种东西南北的路牌在她头顶掠过，抵达目的地后，那些东西全都沉了下来，或是被什么搅浑了，什么都消失了。

再多的长途跋涉也便化作声声许久未喊的称谓——妈妈，爸爸，奶奶，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