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梦（2/2）

春神尊伸展开右手，手心处绘有一朵浅蓝色的蓝雪，随后他念了一句口诀，那朵蓝雪竟然缓缓凝实成一朵真正的蓝雪！他用左手拔下蓝雪的瞬间，那朵花又变成了一根浅蓝色的画笔，春神尊将这根笔郑重地递给了书生：“它是生花妙笔，是历任春神尊的法宝。我将它交付给你，希望你将这根笔再交付给他(她)。其实，我也不晓得他(她)的姓名，但我知道他(她)是这根笔所认可的人，是代我主掌春之时令的人。”

书生想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春神尊沏了两盏茶，一盏递给书生，一盏留给自己。那盏茶拥有一种特别的香气，仿佛带有倒钩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书生的鼻腔，书生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称赞道“好茶，真是好茶！”

春神尊微微一笑，开始讲起了故事。

………

“小叶子，你又来了。”我放下浇花的手，微笑着走向她。

“唉，司梦大叔，秋又出去了，还不带上我，哼，气死了叶子！”将落拿起水壶，把自己从头浇到脚。

“三……咳咳，秋尊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做事。”我端来两盏茶，放在桌子上。

“咦，大叔，你以前认识秋吗？”将落仿佛是无意地问了一句。

“那当然喽，放眼整个天庭，谁不认识秋尊呐，喝茶喝茶。”我给了她一个模糊的回答。将落饮了一口茶，惊叹道:“哇，好香的茶！大叔，它叫什么名字啊？”我笑着说，“此茶名梦华，对了，叶子，你不是想知道梦的来源吗？来来来，大叔今天讲给你听。”

“我是司梦，也被称为饲梦，所谓饲梦，在于以己之躯，导入梦引，梦成自出。听起来很简单对不对？小叶子，别忙着点头，其实此时的梦，只是初梦，还没有成熟。接下来，需要你按照初梦的色彩，分别赋予它们以内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你看来梦的没有颜色的。那是因为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是看不到梦的。对于我来说，成为司梦的那天，我……我就永远失去了我的眼睛。小叶子，你不要难过，失去眼睛后，我反而能够看到梦的色彩，能够感受到梦的存在，能够听到梦的跳动。”

“小叶子，你知道吗？在我看来，梦是有呼吸的，它们是有生命的。只不过，它们的生命一般只有短暂的一夜。也有例外，据说，每一任司梦在最后可以创造出一个永恒的梦境，在那个梦境里，可以和自己思念的人永远在一起。哈哈，叶子，这只是个传说罢了，不见得是真的。”

“小叶子，当我赋予梦境以灵性后，它们就会自己飞向该去的地方，有些去了神灵的神殿，有些去了皇帝的寝宫，有些去了书生的书房，有些去了绣女的闺房，有些还去了小叶子的花盆，哈哈。”

“小叶子，大叔最喜欢饲养花草的梦，它们的梦是淡绿色或者浅红色的，有些还带着清香。大叔记得，小叶子的梦拥有碧绿和茱红两种色彩，并且伴随有一股奇特的幽香，真得很神奇。”

“大叔还知道，叶子的梦里，经常出现三……咳咳，经常出现秋尊，对不对呀？哈哈，小叶子脸红喽，小叶子害羞喽。”

“小叶子，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大叔也要开始饲梦了。”

我面朝将落远去的背影，渐渐收起笑容：“叶子，很抱歉，有件事情大叔还不能告诉你。”

“你已经担任将近一千天的司梦了。”我的身后传来梦尊的声音。

“谢谢你，帮我保守住了这个秘密。”我拿起水壶，继续浇起了花。

“和以前一样，你还是那么喜欢花草。”他端起桌子上的香茶喝了起来。

“不久之后，怕是不能再请你喝梦华茶了。”我说。

所谓饲梦，在于以命元哺育亿万梦灵，而梦灵，会反哺饲梦者以梦华。梦华是天地间的一种灵液，若是连续饮上一千次的梦华，就可以拥有一场所期待而且是永恒的梦境。

三年前，我主动找到了梦尊，表明来意后，梦尊说：“要么是我没睡醒，要么是你没睡醒。”

我说:“我心已决。”

后来，梦尊被我磨得没脾气了。

梦尊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愿意成为新一任司梦吗？”

我点头：“我，愿意。”

他又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说：“意味着不久后，我终于可以与思念千年的她重逢而且再也不分离了。”

他叹了一声：“哼，梦者，真真幻幻谁说得清！”

我说：“真真幻幻，既然说不清，那就不用说了。

不久之后，天庭大名鼎鼎的春尊出走，不久之后，天庭多了一位司梦。

……

书生望着春神尊手中的那盏茶，问道：“这是第几盏梦华？”

春神尊并不答话。

书生这才发觉春神尊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气息平稳地睡着了。

他的脸颊还带着仿佛久别重逢的微笑。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世间诸物亿万千，唯有梦境难辩真。

从古至今，文人墨客问了神明何止千万遍：“世间情为何物？”无奈，神明纵然神通广大能够参得透命，却依旧参不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