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4）（1/2）

这孙狗子的儿子，自从他爸叫他停学放牛的决定一向他说，就高兴得什么似的。这读书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而停学放牛去则是彻底地，解除了他的这种痛苦。他真心感激他的爸，认为他的爸，是世上最跟儿子贴心的爸爸，是最懂得儿子心理的爸爸。世上只有爸爸好，我的爸爸是个宝。现在他爸已经为他，解除了身上的束缚。他像囚犯一样地冲出了牢房，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啦。

在孙狗子儿子的眼中，这双杜绝了校门的赤脚，踏在烂泥中分外的感到踏实。现在，这头上的天比读书时更蓝了，这天上的太阳也诱得人非常亲切，好像看着他总是笑眯眯地。他可以在田里钓黄鳝捉泥鳅，爬上乌桕树桠掏鸟蛋，投入淡河摸鱼虾。慵困了在树荫下睡一觉，身热了跳入淡河中游一番。疏远了什么同学少年，反新结成若干放牛伙伴。

真是天地圆圆人也欢欢，尽的是兴，畅的是心。执鞭向牛背上一坐，无笛也高歌。不成曲调狂喊几声，有谁来嫌过？这人生中最难得的自由，就尽在这一窝窝。这孙狗子的儿子，自从手执牛鞭后，真是：如鱼得水，似鸟脱笼般地轻松愉快。离我去者，昨日之日多烦忧，容我来者，今日之日增欢遒。富贵荣华属何事？不曾去想过。三山五岳去寻仙，自然是空谈。最真的是：日日欢乐天天高兴，才对得起自己的性命。

而兰兰自从嫁来孙狗子家后，这多年下来，由於孙狗子的酗酒嗜烟，这个家是常常吃了上顿无下餐。这孙狗子只要能喝上酒，其它事就於己无关。他不无得意地说：老酒天天醉，皇帝万万岁。他孙狗子只要天天能醉酒，就是胜过做皇帝了。

这下，可苦了兰兰，断炊时就去左邻右舍家借粮。待生产队里分了粮食回家时，再一家一家地去还上。因此，这孙狗子一家子，寅年吃卯年的粮是常事。这粮食挑回家中，一一还请后，就所剩无几了。接下去的日子要过，就仍返回原来的老路子：去借。

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着，而几个孩子却渐渐地大了起来。好在兰兰自幼长在一个极贫困，而又无一点依靠的家中。没有读过书，也没出过门，就窝在那个西山小岙里长大。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她认为这贫困是与生俱来的。这人一出生不就是赤条条，光乎乎地么？既然生下来不带一点东西，这以后的贫困是理所当然的了。

值得兰兰欣慰的是，三个孩子虽然生活在贫困中，却也像长在贫瘠土壤中的小草一样，逐渐地往上长。现在儿子也长高了，能替家中接上一点力啦。至於想读书找个出息，这不过是人家都这样说的，她兰兰当然也是这样教育子女的。

其实，她的儿女能不能读好书，她自己心中也有数。但嘴上总得向孩子们说，要好好地读书，争取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她最讨嫌孙狗子这张嘴没有遮拦，在孩子面前尽说一些丧气的话。她就是教育孩子十句上进的话，还不及狗子戳上一句丧气的话。因为，她几个孩子本来就不好好读书的嘛。这父亲的一句话，正合这几个小鬼的胃口。

孙狗子的想法，兰兰也知道是实际的。既然儿子不愿意读书，这放牛干活也是农村孩子的老路，能替父母接上一些力，当然是一件好事情。再过几年后，下面两个女儿，也一个一个地接上来了，这生活上就会宽松多啦。想到这以后过日子有个盼头，兰兰她不由得心中，暗暗地高兴。她想：不出几年，她这苦日子也要熬出头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孙狗子带着儿子和耕牛，替人家耕一些田得点报酬。余下就叫兰兰帮着，一边种自己的田，一边干一些其它地里的活。虽然这日子过得，不像以前那样的快活逍遥。但这抽烟喝酒的开支，却是有了部份着落，而却还升了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