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宝贝，别哭（1/2）

可直到那个人最终倒下，她的心都没有平静过，甚至如今过去了五年，每每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伤心难过一番，偶尔甚至会掉出眼泪。

她从来不知道，她还有眼泪。

她从小跟随母亲在嗜血盟长大，母亲对她的要求十分严苛，她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哭，母亲不准她哭，不准她害怕，不准她输，不准她失败，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母亲的安排下进行着，她的人生，她的梦想，连她想杀和不想杀的人这样简单的意念，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曲念影，你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到底又在追逐些什么？又到底在为了什么执着着不肯放手呢？

杀了阿爹回来向母亲复命的那一日，当时的母亲说了什么，曲念影已经记不清，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叫母亲对阿爹生出那样彻骨的恨，恨了她整整十六年，不惜用全部心力栽培他们的女儿，只为有一天让他们的女儿亲手结束掉他的性命。

曲念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爱，可以支撑着母亲拖着垂危的身子，活了十六年，在见到阿爹尸首的那一刻，母亲终于再没能支撑得住，搂着阿爹冰冷的身体，一起长眠了。

母亲，你告诉我，你这一生为的又是什么？

曲念影很想问问母亲，她奔劳辛苦这一辈子，明明深爱着那个人，却偏偏为了一口气必须杀了他，她深爱着阿爹，却得不到阿爹的心，最后留住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惜母亲再也不能回答她了，不管后不后悔，母亲已然了结了她这或许辉煌或许荒谬或许滑稽的一生，只愿母亲来生可以活的潇洒，活得快乐，至少能为自己活一回。

而她自己呢？曲念影不知道。

她和母亲仅仅相连的命运，在母亲死后，她还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吗？嗜血盟，她不接手，还能交给谁呢？血池谷上千姐妹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中，她不得不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即便这条路并不是她所想要的，可她没有办法。

从她一出生，她的人生便不再属于她自己。

那一日，若是曲念影的剑再刺深入一点，那么皇甫逸恐怕会如同她的阿爹一般，甚至来不及唤一声疼，便就倒在她的跟前，再也起不来。

这个与阿爹有着同样坦荡胸怀的男人，让曲念影心莫名地生出了畏惧，握着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再不能使出一点力来。

不，她不想，她不想五年前那样悲惨的事情又一次在她的面前重演。

这五年来，每每闭上眼睛，她仿佛都能看到阿爹临死前那坦然温柔的笑来，阿爹，阿爹，你可曾恨我？可曾恨我母亲？

这些答案，曲念影这一辈子怕是都听不到了，她只能闭上眼睛，想象着阿爹的样子，问皇甫逸道：“你就要死了，你恨我吗？”

皇甫逸的气息越来越弱，曲念影恍惚觉得自己就快要感知不到他的心跳声了，“说啊，你恨我吗？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