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十里红妆（2/2）

“你想要什么？”墨竹不知何时，竟从一个清高傲骨的至尊上神，堕落到了如此自甘下贱，卑躬屈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你怨我妇人之仁，救了那些曾害你的仙姝，好，我明日便将她们灰飞烟灭，你想要什么，我全给你。我只求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么，求求你，我求你，留在我身边好么，我再也不拦你做任何事了，再也不了。”

他还在天真地认为，水苏嫁给椒图，不过因为他前日拦了她惩治仙姝，要同他治气。他还在想着，她不生气了，便可回心转意了，又可以每日由他护送着，做一个奉茶值的茶姝，可是，墨竹，未免太小看了水苏，他以为她甘心做的，她告诉他甘心做的，其实都是她不愿和不屑做的。

“你，给我起来！”岸土再也看不下去了，将墨竹一把从地上扯起来。枯叶在旁边，泪盈双眼，“孽缘呐，你如何被折磨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可是墨竹推开了岸土，他现在毫无仙力，岸土自是能将他制服，但是他，不忍心，他和枯叶，碎月，看着这两个孩子从小长大，看着墨竹，不论是人间的墨玉，还是天上的尊神，都那样一步一步沉沦到对水苏不能自拔的爱恋中，他们心疼，谁又能像如今的水苏这般忍心，去伤害他。

“我，要的，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天后御鸾，你能给么？”水苏一字一句，字字刚硬如铁，如同她的心，是啊，做鬼魅时，她无心，如今成魔，她的心，自是硬的。

“就在几日前，我还说：我不愿做权利宝座的孤家寡人，唯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不知道，我最不想要的，竟是你最想得的。”墨竹怅然若失魂魄，“如果再早一些，我或许还可为你争上一争，可是，如今，我做不到了，我仙力尽废，已枉为神，又如何去争那尊位？”

“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愿颠沛流离？”水苏见他神志已不似之前昏聩，缓声说道：“你也自知，你给不了我要的锦瑟前程。丝竹之音，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纵使情深奈何缘浅，我为你，散尽所有，却终是一片痴心错付，空为他人做嫁衣裳。

墨竹目光无神，形容呆滞，踉踉跄跄，如行尸走肉，往门外走去，奈她如何风华绝代，都非他所能觊觎，他的瑟兮全族，如他的一腔情丝，在别人眼中，不过哗众取宠。

他走出青綄殿，正撞到椒图身上，原来椒图一听说墨竹闯了青綄殿，便风掣而至，来之后，枯叶与岸土早已追上墨竹，在殿堂中了，于是他便一直立在门外，连他都不忍心，去驱逐墨竹。

“对不起，”椒图见他，擦肩而过，对他说道。

墨竹停下脚步，“以前，是我错了，我一直说她愚笨，可是，她的道行，远在你我之上，你看不透她，我更是。可是，我从未后悔爱上她，我唯一后悔的，是我为什么，不能看透她，如果我早日了解她的心意，她就不会受过去那么多苦，如果我早日知道，她如此厌恶我曾以为她喜欢的淡泊，我愿为她，毁天灭地。如今，她虽成魔，但如若日后你负她，我就算燃掉一身血液，定将你碎尸万段。”

而这一席话，又何尝不是椒图想对他说的，果真二人同病相怜，连心智都一模一样。

墨竹走出青綄殿，一时间，繁华落尽，爱也飘零，恨也飘零：我以为我放弃了尊位，便能与你平起平坐，我却不知，你正是要努力登上那尊位，才能与他举案齐眉。现在，我终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看你，十里红妆，为他人铺就。

水苏，我知你素来清高，可是，我不知你，心高至此！我曾无数次幻想，与你举案齐眉，之前你总说你不配，如今，倒是我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