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2)(1/2)
没过几日,便是野玫瑰在百乐门的最后一夜,她甚至别出心裁地给自己弄了个告别仪式。
说是“别出心裁”,那是因为别人真的都没有猜到。
那晚百乐门本是正常营业的,野玫瑰如约出现在了百乐门,不早不晚,如往常一样,坐在百乐门最醒目豪华的意大利进口沙发正中间。大家都知道那是她的最后一夜,有许多相熟的客人来找她,纷纷都想来同她告别,他们想看看野玫瑰惊艳的最后一夜,他们想和她共舞一曲,甚至已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
但来的人都失望了。大失所望。
和往常相比,野玫瑰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更显黯淡——她留着长长的大波浪,头发搭在肩膀,开司米的小衫宽松地扣着,双腿并在一起,身体斜斜地靠着,露出里面半截黑色的旗袍,显得慵懒,几个男人和女人围绕着她,茶几上摆着混合酒和果盘小食,他们聊着天,像是在家里一样随意,集体回忆着野玫瑰在百乐门的往事,秋海棠也在其中,她没上过几年学,却将野玫瑰初来上海的那个土样子描述得绘声绘色,甚至还会站起来模仿两下,弄得在座的一堆人时不时地捧腹大笑。
野玫瑰平时的生猛劲头都不见了,这会成了一朵安静的白玫瑰,她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秋海棠的手舞足蹈,有种千帆过尽的淡然。
旁的人都笑,唯有她不笑。但也不是哭,没什么好哭的。除了外白渡桥那一次,野玫瑰从来不哭。
他们仔细地观察着,观察着野玫瑰的眉眼和手脚,他们猜测野玫瑰会不会跳起来,用热烈的舞步来为她的舞女生涯做个最终的了结,但是没有,无论多少人的挑逗都没有用。她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她们说,听着她们把话题渐渐地从那个流浪女燕子岔开来,转移回到满城风雨的大明星八卦,转移回到热闹喧嚣的百乐门轶事,甚至转移回到鲜人知的政客秘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造型精致的石英钟也敲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最后终于放弃了。
已经陆续有人悄悄地离开了,虽然他们为最终还是没能一亲芳泽而遗憾,也为野玫瑰的退场竟然是这样平淡而懊恼。
他们相信了,她会就这样,平静地离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相信了,那个在百乐门恣意欢笑、在黄金大戏院怒气奔腾的野玫瑰,不复存在了。她已经装扮得像个妇女了,她已经要成为梅二爷的女人了。
终于,到了凌晨十二点,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突然之间,大钟敲响,毫无预兆地,像是被施了法,舞厅灯突然全部被关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不清的黑暗之中。乐队的伴奏也停了。玻璃杯碰撞,碎裂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偶尔有舞女的小声怒骂,和男人的嬉笑。这些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在黑暗的掩护下明目张胆地发生着。
直到人群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吵闹问询。
有人问,“停电了?”
“好像不是,没通知啊……”
“那是怎么回事,快去查查……”
野玫瑰这才咯咯笑开。这停电是讯号,她终于等到了。
等那些人还没弄清楚原因,不知哪里开始,有烛光次第亮起,盈盈闪闪,将黑暗重新照亮了。
突然有客人叫了起来,“野玫瑰不见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端坐在沙发上的野玫瑰,竟然不见了!
他们四处找寻,把整个百乐门都要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野玫瑰的身影。
“野玫瑰!”
“野玫瑰!!”
他们四处叫着她的名字,七嘴八舌地一起叫着,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可是寂静褪去,黑色的百乐门重新开启了华美绚烂的篇章。
乐队突然开始伴奏起来,最先响起的是萨克斯,然后是中提琴,低音提琴,轻快的曲调,舞池里那些停下来的客人和舞女们不知所措,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开始猜测这是哪首歌。
直到舞台边缘落了一束光。
他们寂静下来,有人又叫了一遍,欣喜地指着那光照耀的地方,“野玫瑰!”
他们的目光被重新吸引,那是刚刚突然消失的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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