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竹簪风波（2/2）

我叫她坐下，道：“你至于么？柳剑尘方才那么凶，咱们多吃他几块点心又怎样？”说笑着又给她拿了两块。

秀水破涕为笑，道：“公子，柳公子对你其实挺好的，你别生气啦。”我正要开口，秀水却又道：“哎？这是什么？”

我闻声瞧过去，盘中衬纸下正躺着一张纸笺，正是柳剑尘的笺，与初识时他叫陆离给我的那张一样。上书两行字：柳某方才失态，自知太过无礼，特以桂花蜜赔罪。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你若吃了，便是原谅我了。

我又气又好笑，道：“小孩子把戏。”将笺递给了秀水，她看过后道：“我就说嘛，柳公子还是很在意您的。”

我不以为然道：“他将纸笺放在盘底，我若不吃，怎能瞧见？我瞧见了，便不得不原谅他了。这不是耍我的把戏么？”

“可是公子，若您没有原谅他，也不会吃的吧。”

我抬头看向秀水的眼睛，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夜辗转，卯时刚到我便睡不住了。

我瞧了瞧天色，起身披了衣服，提了凌霜便推门出去了——空气清冽，带着些许泥土的味道，我闭着眼张了张筋骨，深呼吸了几口。恍然竟觉得自己仿佛正身处少时的北山林中，再睁眼时，不远处已多了一个人，他今日着了禁军的服饰，腰佩宝剑，外面加披一件银色织锦斗篷，身形魁梧，很是威风。

我见他还未看到我，便先开口招呼道：“怎么大清早便在这里？”

他回头，几步便到了我面前，幽幽答道：“那你为何大清早连头发也不梳，便跑出来。”他居高临下，抬手想帮我理顺乱发，我立刻略略欠身避过，伸手几下便自己将头发拢了起来。他却并不在意，又利落地解下斗篷，利落地披在我肩上。接道：“还穿得这么少……”我怕伤了他手臂，没再拒绝，抬眸静静望着他，他正垂眸认认真真地系着束带，并未瞧我。

如此他身上只剩一身干练利落的制服，我莫名沉沦在他温柔小心的投足之中，不禁问道：“你要出门？”

“今日当值，晚些才能回来，恐怕要招待不周了。”说完去一边石桌上提起一个食盒递给我，“所以便替你准备了早饭。”又瞧瞧我手中的剑，道：“先趁热吃些东西，再去练剑不迟。”

我们二人心照不宣，都未提昨晚之事。他见我话少，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那我先去了。”便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仍陷痴惘，口中轻轻念道，“柳剑尘，你的声音真好听。”

……

柳剑尘屋子门前的流水旁，有一块天然的大青石，上面有无数斑驳的剑痕，他定是时常在这里练剑的。事实上，我心中已默默欢喜了一日，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能在他常待的地方走一走。我仿佛不能控制自己的腿脚，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

走了走，选了个不错的位置，抽出凌霜，想象着他使剑的样子，一招招练了起来。

剑气越舞越盛，浮动着的桂子香已被扰得纷乱，连地下的花瓣都纷纷飞扬了起来，挽剑、穿剑、挑剑、点剑，我翻覆着手腕，腾挪着身形，渐渐地便沉醉进了这剑法之中。

不知他练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午后我在房里又将内功练了练，忽觉口中无味，想找些酒来喝，可又觉不便在柳剑尘的地方四处翻找，便运起轻功，就近去了席玉鸾那里。

烟雨阁与柳府颇近，路我已熟了，不多时便已坐在席玉鸾房中，喝上了佳酿。

只是烟雨阁太吵闹，我几乎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回去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明，为何回去时心内一直怀着一种说不清的期待。

回去时秀水正在柳府到处寻我，见我回来还带着酒气，忙上前帮我拿下手中另外两坛酒。我只是拿了两坛，喝的不多，还清醒得很，又不想她来唠叨我，便打发她回我自己府里一趟，叫人从酒窖搬些酒过来。

秀水走后，我踱步登上了水月轩，西斜的日光已有了赤色，我仔细瞧了瞧这里白日的景致，一边东瞅西望瞧着柳剑尘是否回来。

这时微微起了些风，吹得我醉意微醺，空气里还弥漫来桂花的香气，我酒瘾再起，便即回房取了方才带回的好酒。一路念叨着“柳剑尘既然你不回来，我便先干为敬了……”便去了柳剑尘屋前，提气跃上了那棵桂树，倚在树干上独自饮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意识朦胧，只觉清风拂面，桂子飘香中好像依稀有了些人声，想下去看看，却有些抵不住醉意，眼前也模糊不清了。后来再也支不住眩晕，闭眼便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