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2）

夜里折腾了两次，睡得不太踏实。次日白小狐醒的迟。睁眼时屋里已不见师父和哑叔的身影。扫了下脚边，一堆旺火只余一片黢黑灰烬。灰烬尚有余温，应是才灭了不久。听见外面传来马的嘶鸣，白小狐一骨碌跳了起来。

揉着没睡醒的眼睛走出去，哑叔已经稳稳当当牵着马在门口。山路难走，马车昨夜上山前就已经被卸了下来，放在山下的一个隐蔽处。

四周扫了一圈，没见到师父。她用手比划着问哑叔：“师父呢？”

哑叔没什么表情地朝树林中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个方向晃了两下手。顺着手指的方向，果然就看见树林里慢悠悠踱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一袭白衣的师父冥真。

白小狐雀跃着飞奔过去：“师父，你拿着什么东西？”

冥真左手一把透明天月剑，右手握着一方绸布。笑意盈盈地递给白小狐：“你看这是什么？”

白小狐迫不及待地打开绸布，露出里面还沾着露水的几个青色果实，惊喜地叫了起来：“是雪莲果！师父，是雪莲果，以前在玉清山的时候，好多雪莲果。我都好久没见到雪莲果了！”

冥真反手把天月剑收了，爱怜地抚了下她的头，“吃吧，刚摘下来的！”

白小狐拿了一个给冥真，又摸了一个跑去给哑叔，这才喜滋滋地吃了起来。含混不清地道：“真好吃！”低头瞥见师父白衫下方沾着一点污泥，内疚地低头：“师父，雪莲果长在寒冷险峻的雪山之巅，您一定很早就起来去了紫云山顶吧。师父，您对徒儿真是太好了！”

冥真眼中一股暖意，他没想到大大咧咧的白小狐，竟然能注意到他白衫上不小心沾上的那块污渍。她还是那个白小狐，他突然信心满满，笑着道：“你一贯懒惰，哪里知道山巅上的风景，那才是壮丽河山，无边风光。师父刚才在山顶，那才是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大饱眼福。”

师父喜欢读书，最喜欢看人类的诗词，话说起来也文雅。白小狐高兴地点头，承认自己疲懒：“师父胸襟，徒儿自愧不如！”

这几日白小狐情绪比较稳定，犯迷糊的时间不多。此时狼吞虎咽美滋滋吃雪莲果的样子，与以往玉清山的她一般无二。冥真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抽了一抽。他想当初若不赶白小狐下山，此时会是个什么光景？也许他和白小狐，一师一徒，安静地在蛇洞潜心修炼，或者……

这个或者，他没再想下去。轻轻摇了摇头，三人一马缓缓下山。

传说紫云山毒物缭绕，下临幽冥谷，是个妖邪之地。可这日下山一路，日光和煦，树木葱郁，林子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青草郁郁地相得益彰。白小狐觉得，这一路风光，真是美不胜收。

她由衷感慨传言不实。好端端一个紫云山，因着那些神秘恐怖的传言，白白瞎了一山的风景。冥真却没有她那般轻松自在，警觉的竖着耳朵留神留心，不放过一点动静。

哑叔听不见说不出，感觉却灵敏。他牢牢牵着马走在后面，微眯着矍铄双目，耳朵和鼻子，还有身体的每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真正的紫云山，要下到谷底再往上，绵亘高大，巍峨险峻，深林绝壁。他们昨夜歇息的地方，是紫云山的半腰，哑叔去的地方，才是紫云山的腹地。下山的路，可以从另外一边顺着细长的小道绕过。

冥真选择的这条路，不但可以绕过最险峻的地方，还能避过齐楚可能等候的路口。白小狐思绪混乱中答应的事，他可不一定要遵守。

冥真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死守所谓理法的人。他是条蛇，修炼成仙的蛇，他一直觉得可以活得更恣意更随性一些。教导白小狐，他也避过了许多世俗的东西。只是他没料到，这样做的结果，反而是让白小狐太过于不谙俗世，着了人类的道。

哑叔对于冥真的决定从来都是无条件遵从。冥真救了他的命，给了他新的生存方式。却第一次找他帮忙。他自然很受宠若惊。

哑叔步子稳健，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走近一片更加浓密的树林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种味道。在潮湿的花草树木和泥土味很浓郁的环境中，淡得不易察觉。

他顿了顿，闭上眼睛翕动了两下鼻子，蓦然睁开眼，望向自己的右后方。

冥真也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把白小狐拉到自己身边，若无其事地朝哑叔颔了颔首，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

哑叔会意，默默地回头，靠得更近一些。

白小狐慢半拍，各种感官都比较迟钝。她此时正注视着上前方一只五彩的鸟。五彩鸟扑棱着翅膀，突然从她眼前飞过，倏地一声消失了身影。

她悻悻地挠了挠头，嘟囔道：“师父，你看那只五彩鸟，像不像玉清山上的那只？”

冥真皱着眉头，警觉地注视着周围，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白小狐得不到回应，失落地往前跳了两步，吹了个口哨，招呼道：“你躲着做什么呢？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煞然吹过，卷起一些树叶飞扬。

白小狐楞了下，想自己的口哨如何有这么大的威力。伸手探向空中，清晨的寒凉湿气顺着指尖沁入皮肤，她“咦”了一声，叫道：“师父，有妖气！”

随着这声叫喊，树林里突然弥漫出一股浓密烟雾，绿色的烟雾。烟雾从树林前方向他们缭绕过来，带着淡淡的幽香。

“好香！”白小狐刚想开口，冥真却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顺便捂了她的口鼻：“小心！烟雾有妖毒！”

“哈哈哈，老蛇妖鼻子挺灵！”白小狐刚捂了口鼻，烟雾中便传来一声尖利肆意的狂笑，却不见人。

哑叔牵着马退了两步，马的感觉灵敏，被那股妖邪的气息吓得使劲尥蹄。哑叔伸手在它的脖子上抚了几下，它才胆战心惊地安静下来。

冥真右手一抬，天月剑幻出一道白光，稳稳当当的握在手中，“何方妖孽，快给我现身！”

绿色烟雾腾空而起，幻出一个女子虚渺的影子，眉目清秀、婀娜多姿地笑道：“老蛇妖，你不认得我了？就算过去了几千年，我可一日也没忘了你！”

冥真楞了下，迟疑地道：“你是谁？”

白小狐觉得这股烟雾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她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冥真：“师父，这是什么妖？这么诡异！”

那绿妖却哈哈笑着，扑向白小狐：“小狐狸，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白小狐退了一步，刚要祭出佛月铃，却被冥真一把按住：“这只是个幻象！”又对着绿色烟雾道：“既然是老友，何不现了真身，用幻象来会老友，岂不是不够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