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失望(2/2)
“那我哪儿认识啊!反正就是那个看上去挺有钱的男生。”黄毛男孩急得抓耳挠腮。
“废话,跟没说一样!”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仍是想听到黄毛男孩亲口说出来,“他让你帮什么忙?”
“他啊,他说让我摸你屁股,然后他装模作样打我一顿!就是,就是演一出英雄救美嘛!完了给我五百块钱嘛!”黄毛男孩双手合十求着罗北,“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行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没有想摸你妹妹的意思!”
我早就愣在了原地,热泪颗颗落了下来,边流泪边大笑。罗北看了一眼,忙摆手赶他走,“走走走!”
黄毛男孩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罗北,飞快地跑上了一辆刚来的公交车。
我知道当他亲口说出来以后,我对季明泉最后留存的一点善念也会随之泯灭了。
公交站牌下,我和他站在路边,耳边只有人群车流行过的喧闹声。罗北沉默地看着我,心疼而无措。我明白他的担心,努力憋着眼泪无果,我笑着看罗北,“青春,喂了,大狼狗。”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又是几颗热泪掉在地上。
罗北一下子抱住我,“别说了。”罗北的胸膛很热,我却冷得发抖,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刻仍是眼泪流不停。
明明亮亮,一湖清泉。我以为的季明泉,还真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以为的季明泉。
眼泪与笑容我都没有舍弃,为着我令人发笑的青春,我流着眼泪,笑个不停。
罗北把我抱得更紧了,“哭吧,哭完了,我们回家吃饭去。”家,我心里五味杂陈。流浪在上海,竟有北晴姨给了我一个家,季明泉的一切一切浮现眼前,我仿佛觉得做了场春秋大梦。梦醒了,人生的钟摆还在经久不息地摇晃着。
“哥,我好惨啊。”我边哭边流鼻涕,越哭则越委屈,“我太惨了啊,怎么,怎么遇到这样恶心的人呢?”
“我知道。”罗北把头埋在我的太阳穴边,温柔地答应着。
“我真的,有些恨他!”
“我也恨他,我真想揍他一顿,可是,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那样只会加深对你的伤害!生活还要继续。”罗北拉着我的手,真诚地望着我,“小喜鹊,生活里如果有什么苦难是你无力解决的,那就,跨过去吧。”
“我都无力解决,我还怎么跨过去?”我咧着嘴,带着哭腔问他。
“不用解决。”罗北轻轻勾了勾嘴角,“无论怎样解决,结果好坏都没什么差别了。那就跨过去,不要再去想它。”
“说得容易,你能跨过去吗?”我一手提起地上的塑料袋,一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罗北又笑了,带着一点苦涩,“我要是想不开,早被折磨疯了。跨过去,有转机了再捡起来也不迟,不要让自己的人生一直活在无力感里。”
夕阳正黄昏,少年透如玉。我看着公交站牌前的罗北,橙红的阳光穿过他黑亮的发隙,吻进我的眼睛里,定格了一张我年少的欢喜。我揉了两下眼睛,使劲眨了两下,问罗北,“很明显吗?”
“还好,走回家的距离正好能消些肿。”罗北提起另一袋塑料袋,揽着我朝家走去。
北晴姨扒在阳台窗户上张望了许久,看到我们回来了,马上冲出楼道迎接我们。她有些瘦了,屁股小了一大圈,脸蛋依旧圆润,脑后的丸子发髻乌黑油亮。
“真好!我就说真好!在一个城市里,我想你们了,还能这么容易见着你们。”北晴姨哈哈地笑个不停,伸手接过我们手里的塑料袋,“买这么多好吃的呀,家里都有!乱花钱!”她埋怨地白了我和罗北一眼,瞪起的眼里仍是满满的幸福和笑意。
“都给我吧!”养父顾植也跟了出来,他的笑容礼貌而生疏,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一个家里初来乍到的客人。
难得回家,我努力开心起来,“爸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我都饿了!”
“哈哈,今天你爸下厨。”北晴姨挽着我往屋里走,我心里沉甸甸的,提不起半斤欢快,仅是勉强地作出兴奋的模样,也用力地揽着北晴姨。
“真难得。”父亲离开家这么久,让母亲独自承受生活,如今却又被轻易原谅,罗北心里有些埋怨。
“嗨,以后爸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好好照顾你妈。”养父顾植很聪明地明白了儿子心里的怨气,忙忙表态,表示将洗心革面,好好和北晴姨过日子。
“行啦!把我养更肥啦!两个宝贝儿回来,能做大餐就行。”北晴姨白了养父一眼,又笑个不停。
北晴姨一个人熬过了陪我们俩高考的艰苦日子,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了,我和罗北也上了大学,养父顾植算是个回来享受奋斗成果的人。我心里揣着疑问,北晴姨是如何做到轻易原谅养父的。
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吃饭,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桌上摆了八个菜,小木桌子被铺满了。北晴姨原谅了养父,努力地在桌上调节气氛。我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说说笑笑。唯独罗北低着头一个劲儿扒饭,他最希望看到父母团聚,但心里的怨气也势必要让养父吃几个冷脸。
养父顾植作为事件的男主角终于是开了腔,“那个,今天看到两个孩子回来,爸爸心里,是真的高兴!我看到你们俩考上了大学,长这么大,爸爸就知道妈妈为家里付出了很多,爸爸呢…也特别对不起!但是,我保证,你们俩好好上学,你妈和这个家就交给我了,我呢…会好好照顾家的。”
屋里暖烘烘的,北晴姨喝了几口葡萄酒,脸上有些红,她举着杯,欣慰而感慨地说,“行动比言语珍贵,看以后的表现吧!一家人,还是多包容,彼此相爱才能走一辈子。”
“好!”养父得到了赦免令,热泪盈眶地笑着举起了酒杯等待着。
我在桌下捅了捅罗北,罗北也举起了酒杯,我们四个碰了杯,算是宣布了北晴姨和养父要去复婚的喜讯。
北晴姨趁着和我洗碗时,偷偷告诉我。外面的生意现在不好做,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连个家和热乎饭菜都没有,养父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是觉得家里最温暖,所以就回来找她了。起初北晴姨并不想原谅他,可他死皮赖脸地向北晴姨求饶。
死皮赖脸这词真不怎么好听,但是女人有时恰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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