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妖(2/2)
“那娘子可是要同我说故事?”
“你既想听,我便说与你听,郎君若能让他同我静心说话,我便把那东西给你。”
“娘子且说,我且听。”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酒,几个酒盏摆在草地上。
“这故事几分俗气,我生在碧泽湖畔,这里也确实是个山光水秀之处,我百余年就生出灵智,这处山陵中也有不少妖族,不过一株柳树也不好吃,长不了什么修为。我便安安稳稳长过三百年,每日不过吸收日月精华,也无甚可忧心的。碧泽上仙在这处落了洞府,百余神族在这里建了个仙乡,后变成一个仙镇。此处风水平和三百年也没有生出事来,只有一个小崽子夜夜喜欢来碧泽湖,此处的妖兽不攻击镇子,但那么个修仙的小崽子也实在不知好歹。他起初只是看了一夜又一夜的星辰,兀自哭了几夜,我听着原来是他父亲喜欢上旁人,父母日日吵架,父亲日日不在家,母亲便在家中以泪洗面。他....大概是害怕父母都会扔下他。直到有一日他实在太吵,引来觅食的蛇妖,我无法,只能用枝条捂住他的嘴。”
“那娘子为何要捂住他的嘴?”这柳妖还是个心善的?
“为何,我想想,嗯……我以前修为低的时候小妖精怪都不同我说话,我修为高了便不大会说话,他虽然吵了些,而且也不是同我说话,但我也舍不得他死。诶!嗯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差点被觅食的蛇妖发现。”他提醒柳妖。
“哦,蛇妖对。等蛇妖走了,他吓得站不起来,直说不要吃他。我活了八百年还从未吃过肉,也不会吃肉。不,确切的说,我也没吃过素。我就同他这样说,他将信将疑的停下,很是沮丧的说我便是吃了他,他父母也未必能发现。我就问他为什么他父亲会喜欢旁的人?他说不知道。我又问他为什么她母亲要哭?他说当然有关系,这世间生灵喜欢旁人时都希望旁人喜欢他。想来,此话当真是世界至理。”
“那当然啦,如果喜欢一个人却不希望喜欢的人喜欢他,那这个人定是,定是,定是喜欢极了却,却有极大的苦衷。”其实就是脑子有病。
“嗯!你说的对,他那样看着我,拔刀对着我,眼里的狠意让我难过极了。我大概是不是也希望他欢喜我?”
“他只不过是同你聊了会儿天,你就心悦他?”这柳妖也有些多情。
“那当然并非如此,虽然他同我聊天我也十分开心。但那是后来,他父母就和离了,父亲去了那个女子所在地方,他随母亲住在玉烟镇,他时常找我聊天,他说他因为父母的事在镇上已经没有了朋友,我就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心里的话也只能对我说。他在我身旁练刀修炼,同我讲镇子上的趣事。”
“难不成那时候你不能化形,草木化形虽然艰难了些,但以你的修为早可以离开了?”
“嗯,我之前不想化形,碧泽湖挺好的,旁处都是芦苇无人同我挣日月光华,我偶尔也听其他妖兽说外面的世界是有些艰难,还不若在这里晒太阳。镇上,我也不喜欢他们,明明跟他没关系,他们却....却说他坏话,这些人不好。”
“嗯,这世间神妖魔都这样,说旁人时都太过轻易。”
“可是后来,后来我却发现他常常受伤,我问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说,我扒了他的衣服。”
“噗!”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镇定的说:“继续,继续,扒了他衣服。”
“嗯,他才告诉我是他母亲喝了就酒打的。我不知道同他说什么,我不希望他受伤,但我知道他希望他母亲开心一点,所以很是听她母亲的话。他还同我说,他母亲已经渐渐看开,说要戒酒。”
“后来呢?”
“他后来带了他的一个朋友来了几次,就说要外出游历,去找能治他母亲心病的药,给了我一份化形散,说是他帮了他朋友的大忙,他朋友予他的谢礼,然后他就走了。这是我八百年来第一次收到旁人的礼,可是后来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突然就迷迷糊糊,身旁就多了几具尸体,我害怕得紧,就把尸身买进了根须之下。直到有一日我迷糊的时候,听到了一对男女吵架,他们却是他的父母,他们吵着吵着我就彻底昏了过去,后来就是他把我骂醒的。他很生气的问我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本来很高兴他回来的,他见我不回答就拿刀来砍我,结果他那朋友突然不知为何,炸开泥土大哄救他。他叫我放了他,可我哪知道他为什么在土里?而且我的根须也伸不过去。他气急了又打不过我。哼~哼~。”
听完这个俗套却不大精彩的故事,不难看出这柳妖委实笨了点,竟然到了如今也看不出那故事中的朋友的蹊跷。
不过他也自诩见多识广,却是第一次见树木流泪,毕竟草木日日经历风吹雨打,本又无心,所以大多数草木都是凉薄之人。可这柳妖明明这般笨,却也不知何来情深,也不知是不是真笨的。
“你可知那朋友是镇上什么人?”
“我知道,我恨死他了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就这样。那个人叫‘齐明’,他本来还要烧死我,但是碧泽湖底的水蟒帮了我,因为水蟒要谢我保住了他藏在我根须下的卵。”
“那好,待我去查一查那齐明,我清楚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可以让那少年同你静静说会话。”
“那你把那青色莲花簪子拿走吧。”
“嗯?为什么我还没查清楚呢。”
“你能那么认真听我说跟他的事,我已经很高兴了,那个人说我只要想把簪子交给谁,就可以给了,反正那也不是我的东西。”柳妖就伸出一根柳枝要往枝干里淘东西。
“你先别急,我不急,听了这故事我心头存了疑窦自然要搞清楚,你且待我搞清楚回来,你再给我也不迟。”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酒也喝完了,故事也听完了,该做事去了,无功不受禄。
“那好吧,还是谢谢你。”柳枝却还是静静矗立在风中。
“再会。”单手负背,一只手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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