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约定（2/2）

吟周弹了下吟环的脑袋瓜，笑道：“那你就可不要跟他们学！”

“才不会呢……我那么聪明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全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啦！”

“是是是！你最聪明、你最可爱、你最善解人意啦！全天下没有比你更好的啦！”

……两师兄妹的对话把左右的人都给逗得捂着嘴直笑，真是难为吟周要带着这么个小灵精出来走动，碧尘在心里摇了摇头。

那大门大派敬献珍宝的场合已然过去，恶和尚闹出的风波也不过一时，热闹散尽后，就剩下这些小门小派的贺礼，也不过走个过场，关注的人自然不如方才可观。

那碧流宫和五老派是一样并列中州八大修仙门派的，此皆缘于数千年前的上古仙人之手。不过也怪岁月洪流，曾经风云年代涌迭而出的英才与门派，到如今，已是衰败的衰败，不堪的不堪；也自然有，找了更好出路的存在。而像那根基深厚的昆仑、蜀山和焚情宫、法印寺，自然无惧万古岁月，千万年以后，依然会屹立不倒。

此番，碧流宫甚至比五老派还末，献上的贺礼仅仅是普通的东海流晶沙。那是一种仅仅能拿来制造幻夜灯、夜光衣的物事，曾有好事者在以此制成的夜光衣上施以祭炼术法，妄图将其制成防御法器，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东海流晶沙在术法中被祭炼得一颗不剩、灰飞烟灭。

此物曾经稀奇，但后来经地裂地陷之事后，东海海底比比皆是。虽然它不再珍贵，可它娇贵的性子却是一点没改。

诸人看得百无聊赖，这许酒也吃得差不多，竟也都不看幽溟的脸色，自顾自地，要么起身赏花，要么告辞而去。只有人叹息，昔年八大门派，今日只剩其六，碧流宫与五老派落得如此境地，真真是山河倒转。

但看那幽溟的神色，始终是一脸笑吟吟，并不因礼轻而失了脸色，也不因诸人的告辞而不悦。

这又让另一些好事者好说一道了。

因此，及至五老派送上悬泉湖之水，已再无人参评一二。

此夜宴会，终是无疾而终，未有酒酣脑热，未有太过分之举。待众人散去，独独留下幽溟一人在座时，司方印终于上前，轻轻询问：“城主，那恶和尚所言，怕是……”

没了外人环伺，幽溟终有了别的神色，换上了一副带着些许疲惫的脸。幽溟先是冥想片刻，才道：“三百年前，魔王莲铺天现世，惊动整个中州大陆，叫多少正邪人士都踏入了不归路。若是我与葛音不联手，那些食人菌怕是要长满整个大陆了……”

一闭上眼，便是铺天的纯白与火红交织的莲花，美得炫目、美得耀眼……而那些莲花的叶盘上，却是长满着数以万计蠕动的菌子，并以秒计的速度向外迅速蔓延……而每一朵菌子的菌盖上都长着一张脸，吐着恶心的黑水……

那是怨灵，来自上古的怨灵，积满了世间的丑陋与憎恶。随着岁月流逝，谁也不知那些怨灵中到底曾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

那在幽溟的记忆里，不是第一次见到食人菌，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规模的。那一时，幸而有葛音在旁，以千年修为化作封印，召来凤凰烈火遍地焚烧。不然，恐怕人世早就被这些怨灵所占领，没有一处可栖息之地了。

幽溟开始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食人菌之时，那还是少年，在一座闭天的仙府里。那大约是两千余年前的某一日，他从九转城的传送阵进入到一座保存完好的仙府。

从这仙府的模样来看，似是从未有人进入过。这里间的一切，包括回廊庭院，都还是鲜活的样子，花儿开着、叶儿舒展着，甚至有一两只鸟儿在徘徊鸣叫。那瞬许感受便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只可惜，偌大的仙府内，却再无一人。他也不知从何时睡去，半梦半醒时分，恍然觉得胸闷气躁，费力睁眼来，蓦然发现所见之仙府已然化为修罗地狱，所有开着的花长着的树全数变为了惨败景象，枯萎得不见一点生机。整座仙府变得死气沉沉，而他的周身，正有一种奇异的菌子正在朝他蔓延而来，逐渐覆上他的衣襟……

他就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的葛音。

……

“葛音……”却在这时，幽溟猛然醒来，抬手制止了司方印想要叫醒他的动作。

司方印愣了一眼，却只见幽溟的双眼从迷蒙变作狠厉，口中吐道：“那恶和尚之约，我不得不去！此事，暂且不必告知夫人……”静默一会儿，又道，“恶和尚与我是少年交友，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起身欲去时，忽而瞥见地面那还在蠕动的一朵食人菌，幽溟只冷哼一声，抬袖一挥，已是一股真气射了过去，那地面瞬间燃起了烈火，食人菌便在烈火中哀嚎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