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去年桃花映面红（二）（2/2）

“而且，常兄就是那与苏武一起被匈奴扣留长达19年之久的使节吗？”常惠一脸惊喜地说：

“是我呀，只是，刘兄弟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我这段历史，我实在是很宽慰啊。不知刘兄弟家中长辈可有朝中大员，你是听他们讲述的吧。”刘潼略微沉思说：

“我是从《汉书·李广苏建列传》中看来的。”常惠一惊：

“《汉书》？这是一本什么书，竟对李广将军及苏武典属国专门立传？”刘潼有些为难的说：

“我要这么说，不知你能理解或相信多少，这本书被著出已是150年以后的事了。”

“150年以后？那150年以后的书你怎么能够读到？”刘潼抚了抚头发认真地说

“因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来自于900年以后的大唐，小弟家中父辈亦有成就非凡之人，我本不才，中了进士却无事业可为，少年意气，一直在外游历。”常惠听了此言，半日不语，如不信，现如今此魂魄与自己同在一个身体里已属异数，如信，又实在是他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但最后，他选择了接受，平静地问：

“敢问刘兄弟，那《汉书》里是如何提到在下的？”刘潼越发喜欢此人，在如此情景竟然能如此坦然接受，不问过往，更关心自己在历史上的留名。他清清嗓子，开始讲述：

“常惠，西汉大臣，太原郡人，属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朝的外交活动家，一生破匈奴，伐龟兹，平内乱，镇边疆，六使西域，是宣帝时期经营西域的国家战略的重要执行者，通过对乌孙国，这个距长安8900里的西域第一大国的镇抚，使之成为汉朝坚定的盟友，也才使得大汉王朝将整个西域地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常惠年近二十时，即汉武帝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中郎将苏武奉武帝之命出使匈奴。常惠应募进入了使团。谁知，使团在匈奴卷入了匈奴内乱，导致使团成员全部被匈奴单于扣押，汉使苏武更是被流放在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牧羊。漠北的19年，耗尽了常惠最好的年华，却没能磨灭其雄心壮志。后汉匈关系缓和的时候，汉朝使者来到匈奴，常惠于深夜间偷偷面见汉使，将中郎将苏武和使团人员的现状告知，并根据自己的分析和预测教给使者后期面见匈奴王时怎么说。果然，第二日，当使者向匈奴人讨要苏武时，匈奴单于说，苏武早就死了，使者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按照唱会的办法，说大汉天子在上林苑射下一只大雁，大雁的一只脚上系有苏武的亲笔帛书，上面写着他还在北海牧羊。匈奴单于没有办法，只好承认了苏武仍然活着的事实，这样，包括常惠在内的苏武带去的使团才得以返回大汉。这么说吧，要是没有常将军当年冒死找寻汉使献上的那条妙计，苏武大使就要一辈子在贝加尔湖数羊玩了。”刘潼最后尽量用诙谐的口气想逗常惠笑一笑，但那常惠的思绪似乎穿越了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年生死的回归之日，但更像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头部一下子也扑倒到沙地上，刘潼的眼前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小堆沙粒。刘潼这叫一个着急，他既然不知道如何进来的这个身体，自然也不会知道如何离开这个身体。如何是好？常惠死了的话，自己是否可以凭这个身体活下来呢？从目前这个状况看，基本没有可能，因为自己对这个身体根本没有使用权！

刘潼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已时，忽然远方传来了马蹄声，是幻觉？自己也快要死了吗？不对，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里还夹杂的着人声，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人声甚至都能分辨出来内容：

“是，是这匹马。”

“对，这是常校尉的马。”

“马在这，他应该不会在太远的地方吧。”

“快去找。”随着几声马的哀鸣，还有几匹马的嘶鼻声，刘潼甚至感觉到了沙堆的震动，有几个人冲着自己这边来了。很快传来了几声惊喜的叫声：

“快看，那有个人。”

“快去看看吧，那是常校尉吧。”

“常校尉，常校尉。”

“常校尉，你醒醒，你还好吧。”

“看，他还睁着眼睛呢，啊，怎么闭上了。”

“常校尉，常校尉。”

“常校尉，你醒醒，坚持住，公主来了，就在那边，我们救你来了，你······”听到“公主”几个字，刘潼赶到了一股劈天盖地的疲倦，他尽力想睁开眼睛，却在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下向深渊跌去，刚开始他还在挣扎，但马上发现，这是徒劳的，他根本挺不过这股力量，也忽然明白了力量来自于哪里，是常惠昏死过去了，在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之前，甚至在知道救他的人都已经到了身边，发现了他时，都还在坚持，但是“公主来了”这几个字却让他如吃了定心丸，安然地昏过去了，那么，这位公主是谁？跟常校尉是什么关系呢？在彻底地被带入意识的深渊之前，刘潼只来得及考虑了一下下这个问题······

在燃烧得超旺的火炉边醒来，刘潼睁着迷茫的眼睛望着炉子里升腾出的一舔更比一舔高的金色火苗，为什么都要烧到自己的脸了，却感不到灼热感，甚至感觉不到风，热风，凉风，统统感不到，就像在一个封闭的透明房子里，自己只能观望，望外面的风景，别人的生活，必须望着，别无选择。刘潼很快看到了常惠，他正热烈地望着，望着一张脸，那是一张秀丽的女人的脸，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风痕霜迹，虽然她依然美丽，依然温柔，但不知为什么，刘潼能想象的到，她一转脸，必会刀枪剑戈，张弓弩箭，生死相向，男人们会为了她那样做，她也愿意他们为她那样做，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可以交换，用灵魂，用她青春的前半生，用她拥权倚贵的现在，用她余生的几十年生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换，只是这种交换的机会，魔鬼都不屑于给她。她只能，把所有，所有能做的努力，通过这炽烈的如火眼神投向眼前的男人，拥熔他，合二为一······

旁边的女孩，刘潼必须认识的，他还是先从她腰间的系着红丝绦的“龙吟”认出的，原来，她进入了那个女人的身体。刘潼不想向她打招呼，因为她正用一种撕心裂肺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这对男女，艳羡的神情让人心疼······那女人用眼神烧灼够常惠，自始至终没有伸出手，没有任何细微的动作，起身准备离开，当两个人用恨不得活剥生吞的神情互相目送对方时，刘潼忽然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对面的女孩打个招呼，她不是说要把“龙吟”还给自己吗？当然，也许她会不舍的的，不给就不给吧，起码她要亲自告诉自己才像话呀！正踌躇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刘潼忽然惊喜地看到，那个女孩把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她笑盈盈地对刘潼说：

“嗨，你好啊，我叫芙蓉，你叫什么？”我晕！刘潼差点哭出来，这个女孩，竟然，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