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年明月（一）（2/2）

“是了，我如果不讲，王爷恐怕今晚要睡不着觉了。”九王爷也笑：

“就是，就是，你说的太对了，很了解我嘛，快快讲来。”刘潼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故意压低声音问：

“想来王爷也知道，你的管家李哲也来自沙洲吧？”王爷狐疑地看着他：

“李哲，他来自沙洲？他也参加那场战役了吗？”刘潼后仰了一下身子说：

“何止参加了？他也是功臣一名呢，看来我这个兄弟实在不是个居功之人，谦逊的紧，离开沙洲，来到这里，不图权贵，只是在这深宅大院做了一名管家而已。”九王爷严肃地看着刘潼说：

“李哲来我这府里已经三年了吧，当年他可是凭真本事自荐进来的，我还多少有些不放心，如此一个年轻人，能不能胜任，谁成想，自从他来了以后，我这府上就再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故，顺风顺水，实在是一个有手腕也有心的管理好手，如今听你一说，我真是捡了宝贝，快快一并讲来吧。”刘潼望着台下繁茂的花树，边回忆边讲起来：

“作为一个无为官宦出身的年轻人，虽能中了进士，但是没有功绩，难免会碌碌终此一生，还得感谢李宰府······”九王爷打断话问：

“你是说，李德裕？”

“对就是他老人家，847年，是他举荐我去了河湟任军需使，才使我的一腔热血有了汹涌之时。在河湟办了几件差事之后，得到了上司的认可，我也就留在了那里。848年，没有什么战事，我又闲不住了，就常常私自带几个亲近的士兵，穿上老百姓的服装，深入到吐蕃人的居住地去暗查敌情。那一次真的是运气不好，回来的路上赶上沙尘暴，迷了路，不觉间一路向西，风沙住了时，已到了沙洲城的脚下，那时离驻地已经太远，人马疲惫不堪，我就下令先进城休整两日再返回。如此一行人就进城住了下来。”这时九王爷又打断他说：

“我可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看，现在酒菜已经上来了，咱们先吃饭吧，今晚有的是时间讲。”九王爷不待刘潼反应，就从热气腾腾的一排蒸笼里开始夹东西给他，还不厌其烦地做着美食介绍：

“这叫‘单笼金乳酥’，是用黄酥油和面做的，你先垫补垫补；这个叫‘婆罗门轻高面’，是甜味的，不知你喜不喜欢；还有这个‘七返膏’，这可是我府里的厨子做得最好的一种面点，据说是用极软的面团层层抹上油膏，反复折叠翻转了七次，最后做成圆花蒸出来的呢；还有这个叫‘天花饆饠’，馅儿里包着米饭，那馅儿得配上剁碎的天花蕈粒、‘九炼香’的香粒，做成馅儿，包上面皮蒸熟，嗯，最妙的是这个，这叫‘金粟平鎚’，你别看这扁扁平平的普通蒸面饼，这摊铺在上面的金色小米粒，你猜是什么啊？”刘潼实在是受宠若惊，九王爷给他放入盘中的点心，他每个都尝了点，搁不住九王爷这速度太快，当问到这金色小米粒时，他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根本没法回答，只好睁大了眼睛望着九王爷，当然，这位王爷也没打算听刘潼的回答，自己揭了谜底：

“这可是鱼子酱呢，哈哈猜不出来了吧，你也尝一个，哦，哦，哦，可谓是粒粒软滑，在口中爆开时，浓香浓鲜瞬时迸发，满口，满鼻，那叫一个舒服，爽!”这回在王爷嘚瑟之时，刘潼终于快速地嚼完了食物并全速地咽了下去，终于能够说话了：

“啊，这些点心都太好吃了，我都快吃饱啦！”九王爷瞪起了眼睛：

“这才哪到哪啊，我只是先上了些面食，让你在喝酒前垫补垫补，这样对胃好，主菜还没有上呢！来，先喝点葡萄酒吧，这酒可是近日刚从西域运过来的，我从熟人手里抢过来不少，你算有口福的！”说完就把刘潼面前的水晶杯斟满了，那琥珀色的酒汤在剔透的杯中一漾一漾，月光也一漾一漾地飞回到天上，刘潼毫不客气，举杯仰脖一饮而尽，闭目微品片刻叫道：

“好酒！”九王爷见刘潼如此叫好，也异常高兴地说：

“太好了，终于遇到识货之人了，来，再满三杯。”喝酒的这一会功夫，桌边站满了人，一人手中端了一个盘子，把刘潼惊到了，那些人却不慌不忙地，依次开始，一人讲完放下盘子，走，下一个讲完，走：

“我这是‘金银夹花平截’，面皮里裹蟹黄，蟹肉，刀切后入笼蒸成。”

“我这个叫‘火焰盏口鎚’。”

“我这个叫‘水晶龙凤糕’。”

“我这个叫‘葱醋鸡’，是用葱和醋给鸡肉去腥解腻后上笼蒸熟的。”

“我这个叫‘西江料’，是用西江的猪肩肉剁碎蒸成丸子形。”

“我这个叫‘暖寒花酿驴蒸’，是用黄酒来蒸剁得极糟烂的驴肉。”

“我这个叫做‘光明虾炙’，‘升平炙’，‘箸头春’，‘格食’，用料分别是，活虾，羊舌鹿舌，活鹌鹑，羊杂。”

“我这个叫做‘红羊拐杖’，取‘将羊四腿四蹄撑着烤熟，如拐杖般’之意。”

······

如此不到一炷香功夫，桌上的盘子都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