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吴晟德反客为主(1/2)
且说这一边,惜泪闷闷的自行离了剑冢出山。低头望见自己身上新换鼠灰长布袍、米白腰带,乌发束冠,却只用门中三等弟子的粗木圆簪。想起旧日在岩香时,高头大马上骑乘少年英雄,武状元文探花,何等风光。如今却没一个人领路,自己孤孤单单,只有清晨那抺淡水胭脂色的朝霞,倒还不离不弃,透过薄薄轻雾,笼罩相随。惜泪走了一路,见飞鸟也没几只,一路的险山高岭,高树湍流,却是静悄悄的,连水声也在风声里暗暗隐着。惜泪想道:“爹娘因着奸人使计,给人害了,才教我孤身流落在此!免不得先行出山,回楼去寻桂师弟。想必师父也有交待与安排吧。”
他便提了手中一把寻常宽口大刀,自行走去。却只见秋日里,没甚声响,荒道上平白蹿出五六条长细黑蛇来!惜泪已久未临阵,一时额上冷汗已生。举了刀,虽使了几个刀花,可生平却没应付过畜牲活物,几刀下去,也不知蛇死了没有,壮着胆子开眼一瞧,见有三段断在枯草里,那一段居然还扭了几扭,血污衰草,淋漓可怖。崇惜泪不觉心里抽了一下,遍体生寒。“哈哈哈……”蓦地听身后暗处有人扬声冷笑,那人阔步而来,惜泪瞧见那人气质平常,相貌平庸,年可四十余岁。却瞟眼望天半日,吊儿郎当用鼻音蔑然道:“你这厮新来乍到,不过模样儿周正些,刀法是最次的了。却凭甚坐入室三人其一之位?大喇喇地跃在这许多人上头?!”
惜泪心里恨了一瞬,改容暗想道:“我为云大哥来此,凭我几人再强,如何报仇?人在他人矮檐下,且自低头相问吧。”
“敢问……”惜泪才一出言,那人便道:“我乃师父座下桂仁顺。”崇惜泪心里蔑道:“我认得你这厮是谁?”口里却恭顺道:“原来是桂师哥。”却见桂仁顺脸上一红,自牙缝里挤出字来道:“师父早吩咐过,你是师兄!”惜泪恭身柔语道:“见过桂师弟。”
桂仁顺木然道:“师父吩咐,你不必回楼,叫我直接领你在此山中一个所在自行历练。每日自有人来与你送饭!你跟我来吧!”
惜泪便依言随了桂仁顺又上山行了多时,只见一个直直的山壁,面上斑驳不平,桂仁顺手触其上,拍了三下,道:“还不过来进去!”
只见石壁应声而开,迎面是一个石洞,黑黢黢的,内里如何,全然看不真切。迎面抬眸朝上看时,上面竟见一块青玉大匾,大书“寒冰洞”三个字。铁划银钩,分明习学前人徽宗笔法,却小字写着书写人兆迁的名字。桂仁顺道:“这乃书君皇帝为将时,关锁战犯的所在。瞧见这字没,正是皇帝御笔铁线银钩!”惜泪暗笑道:“这个皇帝拾人牙慧,却换个名头,改作自创,脸皮厚得很。师父也是,把我领来此处,当我是犯人不成!”桂仁顺道:“你这厮还呆站这里作甚?难道我陪你进去不成?”
惜泪想道:“你这厮轻看于我,异日我死灰扬起,定要还你。”此时也不发话,挺身向内去了。那桂仁顺转身依旧拍石壁,那石壁却又静静阖上如初,竟连声响也无半点。惜泪展眸看时,吃了一惊。这洞内无光,阴冷已极。钟乳怪石,粗细不定,乱石自上垂下,遮人眼目。蛇蝎却蛰居在此,悉悉窣窣常有声响。惜泪惯会潜踪夜行,目力极好,此时倒也不怕,想道:“这是师父存心难我!进门有机关,必有开门的机关,否则原来那些看守,却怎么走得出去!待我寻它一寻!”
谁知惜泪正在四下逡巡,却不知脚下误踩了哪块乱石,四下的尖石竟与利箭混在一处,一时攒射下来!阿泪来不及骂一声“好狠!”便举了那寻常朴刀拨走箭石,地方冷暗,地势又险,立身都不牢,腾挪之间甚为不易。转眼叮叮当当打了多时,那刀刃却已折了几个缺口。一时间身上半泥半水,鞋子已被碎石割破,身上小伤不必说它!打了好长功夫,那箭石终于停了。崇惜泪早累软了,喘了一时,坐在湿乎乎地泉横流的乱石地上,方出了大汗,又兼周遭的冷,极为不适,心里无名火上头,霍然站起身来,对着山门方向高骂:“姓仇的,小爷与你有甚仇怨?你这般整治我!我刀下杀过名将杨远滔,只恨无泪刀丢在水里,门中拿了这破刀敷衍于我,又怎得如此狼狈!你有种的出来与我对面厮打,莫用这机巧之术躲在背后害人!”
然而周遭却是死寂,哪里有人?崇惜泪嚷了一阵子,身上的伤口疼起来,任他傲气,到底早起至今,不知多久未食,只觉气力大衰,口中干渴,身上湿冷,好不难受!
惜泪坐了一时无趣,站起倚身在一块较平山壁上,心里把仇问的祖宗骂尽,谁知正转这个念头,背后的山壁却平白“长”出一整面白生生的钢刺来!惜泪疾忙离了山壁,肩背却给刺了一道深口,血下如注,惜泪只觉背后洇湿,疼痛彻骨,心劲却立刻提起来了!却只见钢刺缩去,自石壁向上望去,头顶石棱断去的地方,平白垂了巨大钢网下来。崇惜泪道:“那黑袍厮分明要整死我!我手中劣刀,腹内无食,如何跑得出去!对了,跑不了,便不跑,看他想把我怎的!”
再表云泽与景星,在剑冢研习技艺,由早至晚,午饭时未见惜泪,却原来门中午饭不错。白景星已是疑惑,低低问了云泽。那云泽不见惜泪,已知师父另有安排,说道:“师妹,为兄告诉你一件事。只为惜泪,是师父义兄瑕玉爷之子。师父对他必是青眼相看。你也不必寻他,只是,我看,他如今未必安乐呢。”
景星蹙起细眉,说道:“如此说来,师父必传更高深的武艺本事与他。早间,师父冷着脸,说让阿泪去找桂师弟。不若去找桂师弟,问问二师兄的所在。”
云泽浅浅一笑,轻声道:“师妹,师父尚未向你传授机宜,你正有空。为兄要习剑谱,分不得身。只是,咱们这位师父,做事神秘的很。桂仁顺师弟,陪在师父身边有十二年,比师父入门只晚了七年,师父做上门主,他却是年纪最老的师弟,人家个个依旧唤他小桂。你只想想,我三人一来就在他上头,他是何感受?故此,我来此后,只得避了他,小心谨慎生怕得罪。我劝你不如静心看看师父给的基本功法,待晚些出山,回小楼暗暗跟着那桂师弟。”
“师兄说得是。小妹一人找到了他,偷学了来,两家同看!”
那云泽明眸灵澈如泉,却冷然接口道:“贤妹不必。师父传我的本事,我自当下死力恒心去练,若师父不让我练的,我何必去偷学呢?师妹来门中,师父不曾传你武艺,你多学些也好,只是你学了,不必传给我看。”
景星心里怪云泽迀腐,便道:“桂仁顺师弟好认的很。我想跟着他去找找二师兄定能寻着。师父也不好太偏着二师兄,毕竟看义父面上,他也要叫我一声侄女呢!你教他什么,也得教我什么才是。”
果然桂仁顺晚饭时又去寒冰洞,景星随在其后,又见机关如故。白景星原习秘杀之术,通晓机关。见桂仁顺如前法进去,却久久不出来。景星拍开山门,潜踪蹑步随了进去,大吃一惊!只见那俊秀的崇惜泪,双手尽是血痕,那把劣刀掼在脚边,一条胳膊自后勒住了桂师弟,咬牙切齿恨道:“小爷制住你,哪用甚么兵器?你一来这钢网便句上收去了,仇问不知又想什么法子整死我!老小子,你既是一个师弟,怎敢对师兄无理,白白叫我没脸?你若依我,带了我出去,我从此便疼你,你若不依时,小爷战场上可是见过血!”
桂仁顺说话的气力都微了,忙求饶道:“师兄不要急!本门的机关是使令牌解的,每块令牌放在外间机关,时间却只能容一个人出门去。门中子弟一人一牌,若门主要锁你,需用他的牌子来开!我…手中只我一人的牌子,却不能放两个人同时出去!”
惜泪哪里听他的话,胁着他来至外间,道:“怪道你一直没个前程,这是仇门主故弄玄虚!”说罢伸手解了桂仁顺腰间的腰牌,伸手一贴,果然门开一缝,惜泪心里得意,推了桂仁顺一把道:“一同出去,找仇问说个清楚!”谁知桂仁顺刚从门缝里撞了出去,那门却如有感知一般,还没开全便向下关去了!惜泪拍了拍头,跺脚想道:“果然只能走一人。方才想着扔他在此一走了之是不仁义,便推他先走。如今依旧把我自个陷在里头!唉!”惜泪重重叹了一口气,不觉已出声了。这时景星笑着自身后出来,见桂仁顺方才送来的饭盒打在洞内,一片狼藉!便打趣他道:“师兄,看着这门,你是出不去的!你那日在主公帐外现的那手极俊的轻功,如今不灵了?”
惜泪道:“小师妹,你既然随进来,必有法子出去吧?”
景星道:“那是自然。”随手捡了那木饭盒的盖子,拿长剑哗地一劈,削了几下,对着机关缺口比划一下,道:“可以了!”
惜泪眨眨眼,不敢相信她的速度,愣在当地之时,见景星隔着面纱笑得俏皮,道:“你那日来探营,其实手下留了情。这一回,我不把你狼狈样子说出去就是了。”
惜泪不语,涨红了脸,见她一抬手将削好的木牌丢给他道:“义父曾夸我手巧,不知对不对。我自有门中的牌子在手,可怜你却没有。这个份量大小,也不知对不对。试一试吧!”
惜泪手上的血是方才拉扯钢网所致的,如今拿着景星给的牌子,倾刻便把暗红木质的牌子变作亮红色,他抽抽鼻子,揶揄道:“师妹,果然好巧的手。只是有件事一直想与师妹说,我那日见你,你戴着白面纱,今日见你,仍旧戴着。却不如那是在剑冢,你素面朝天时美呢。”
景星啐道:“你果然轻薄无形!师傅命,我从今必须带着面纱,就是防着你这等人!你还不出去!”
“不如师妹先出去,万一你做的牌子不灵,也不连累于你!”
景星道:“你这人长着一副聪明样,却实在生着一副愚笨肚肠。今日救了你出去,你对人也莫说是我救的你。免得惹别人笑话。”
小白说着不等惜泪便自走了出去,惜泪把木牌放上缺口,果然随了他出来。一出山门,依旧在那山壁前,见到一个仇人。到底如何?下回细说。
崇惜泪靠着白景星制的木牌,好不容易出得寒冰洞,却在进来的山壁之处,见到了师傅仇问。惜泪怒目望了仇问一瞬,不看身侧的景星,直接嚷道:“你当初千方百计约我投入你的门中,现在有这般为难于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仇问道:“你在岩香为将时,人人簇拥于你。你以为自己很强,可在仇某的心中,你不过是末等弟子的水准。你的性子毛躁、刀法拙劣,如此如何成得大器?”
惜泪冷然瞥了仇问一眼,不服道:“你我从未交过手,你怎知我便打不过你?我如今又累又饿,你今日命桂仁顺折磨了我大半日,我自然是占了下风。你可敢让我歇上一宿,饱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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