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走马犹记章台路（六）（1/2）

“她就是云锦幽？”

变数徒至，人群之中一阵骚动。待听女子报得芳名，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可不就是？”指向场中盈然跪伏的身影，但见女子衣衫尽湿，绫绸软缎贴服于身，勾勒柳弱清窈身形，直令众人眼睛都发了直，“你看那身段样貌，兵荒马乱的年头，有几户清良人家敢给自己女儿打扮成这样？这么花枝招展，可不指定是在青楼里头熬日子的？啧啧······瞧这端秀水灵的，待在那种地方，可怜见儿的······”

“这事和她不无干系，她还敢冒出来为人开脱，真真不要命了！”

“都是轻贱命，要还能怎的？待在那种地方，换作我啊，早一头撞了墙了！谁像她那般不要脸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三道四喋喋不休，人群再度聒噪起来。监斩官先是一吓，听得人们一堆碎碎念念，心中更是烦乱，惊堂木“啪”地一拍，直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大胆民女！竟敢妨碍行刑，尔可知自己身犯何罪？”

声音大得尖锐，刺痛耳膜，他揉了揉耳朵，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怒喝：“妨碍公务，罪同欺君！这罪名你担不起，兹事体大，还不速速离去！”

“民女并无歹意，只向大人讨一说法，还望大人成全！”深深跪伏，女子以头触地，随即起身，端丽身形挺得笔直，“民女想向大人问个了然，试问丞相大人所犯何罪，定要酷刑加身，枭首示众？论处当有罪名，敢问丞相大人所犯何过，要冤狱行以如此酷烈之举？”

“大胆！”

堂木再度一击，众人忙捂了耳朵。清脆之声方落，监斩官便紧接咆哮起来：“他忤逆犯上，公然顶撞圣上，暗通敌国，收受贿赂。欺君叛国，单论其一便百死难赎，尔竟堂而皇之为其开脱，实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若再有颠倒是非之言，当以同罪论处！这是刑场，岂能儿戏，休得于此说三道四，还不赶紧给我滚！”

“颠倒是非，民女自认没那个本事；厚颜无耻，自也担待不起！”望向监斩官狰狞狂妄的嘴脸，幽姬只觉厌恶，见他张牙舞爪，亦毫不畏惧与其直视，“阮丞相一生泽露四方，恩惠万民，受百姓景仰，承苍生恩戴。如此清官良臣，何故行通敌之举，令上万兵士于战场白白送了性命？既为百官之首，有责矫枉君主之过，三两劝言，又何以至欺君犯上之罪？颠倒是非厚颜无耻，只怕另有其人！”

“放肆！”监斩官面上顿时一黑，直比凝雨天空亦要阴沉，一个劲赶她走，她还偏不买账，这般执拗，当真是要气煞活人，“臣子疏列君王之过，当为不敬之举！将其枭首已是大赦，此乃圣上之言，更是侯爷之意！妄度圣意，蜚语朱门，尔对此妄加疑度，是为何故？”

“贤允之故！”

背脊尤挺，幽姬下颚微颔，不卑不亢：“投之木李，报之琼琚。良臣一生懿德，竟沦宵小之手！此等欲加之罪，试问天下苍生悠悠众口，你问他们答不答应！”

语罢慨然指向人群。良久但闻静默，女子转头，循纤纤玉指望去，却见一片压压漆寂，目目疮痍，苍苍白萧，寥寥红尘。

漠然麻木，冷讽讥诮。一双美目不住逡巡，看到的，却只是众人的冷漠鄙夷。有一睹为快的欣喜，有淡漠凉薄的无畏，有缄口结舌的骇然，还有······对她这个残花败柳的深深嫌唾。

却独独没有······对忠臣良相亡于浊世的悲枉，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祸水！”